他邁步,走下主位。沉穩的腳步聲在寂靜的大殿中回蕩,如同死亡的鼓點。
經過我身邊時,他甚至沒有停頓。
只有一股冰冷的、帶著雪松與鐵血氣息的風,拂過我僵硬的身體。
還有一句…低得只有我能聽見、如同淬毒冰刺般的話語,清晰地送入我幾乎凍結的耳中:
“戲,才剛開鑼。”“別急著…謝幕。”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已越過我,玄色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深淵,徑直朝著紫宸殿那巨大的、敞開的殿門走去。
所過之處,人群如同被摩西分開的紅海,驚恐萬分地匍匐、退避。
沉重的殿門在他面前如同無物。
他就這樣,在滿殿死寂和無數道驚駭欲絕的目光注視下,一步步,走出了這座金碧輝煌、卻已被他徹底冰封的權力的殿堂。
留下目瞪口呆的齊王,捏著那顆燙手的東珠。留下驚疑不定的皇后和太子。留下滿殿噤若寒蟬的權貴。還有…僵立在原地、如同被遺棄在冰原上的、渾身冰冷的我。
戲…才剛開鑼?別急著…謝幕?
那冰冷的話語,如同魔咒,在空蕩蕩的、只剩下恐懼和死寂的大殿里,在我一片冰封的腦海里,反復回蕩、回蕩…
最終,化為一個絕望的、巨大的、深不見底的——漩渦。
紫宸殿那扇巨大的、描金繪彩的殿門,在蕭燼玄色的身影消失后,仿佛耗盡了最后一絲氣力,沉重地、緩慢地,在無數道驚魂未定的目光中,緩緩合攏。
“轟——”
沉悶的聲響,如同巨獸合上了吞噬一切的嘴,將殿內金碧輝煌的奢靡、殘余的驚懼、無聲的暗流,以及那些黏膩揣測的視線,盡數關在了身后。
然而,隔絕了視覺的喧囂,卻隔不斷那無形無質、卻更令人窒息的威壓。它如同蕭燼身上那冰冷的雪松氣息,無處不在,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寸空氣里,壓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我被兩名不知何時上前、氣息沉凝如石的玄甲親衛“護送”著,幾乎是腳不沾地地離開了那片令人暈眩的燈火,重新投入皇城夜晚更深沉的黑暗。
沒有返回攝政王府那輛玄鐵囚車。這一次,是一頂更為輕便、卻也更加密不透風的墨色軟轎。轎簾落下,徹底隔絕了外界。只有轎身規律的晃動和轎夫沉悶整齊的腳步聲,提示著正在移動。
汀蘭水榭。
這個名字在腦海中翻滾,帶著一股陳年水汽的陰冷和孤絕。前世模糊的記憶碎片試圖拼湊——似乎是王府極深處,毗鄰一片巨大內湖的偏僻建筑,據說景致清幽,但因其位置過于孤絕,緊挨著傳聞中王府用來處置隱秘之事的冷獄水牢,終年人跡罕至,近乎荒廢。
比靜思堂更徹底的囚籠。真正的…冷宮。
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緩緩收緊。方才大殿之上經歷的極致羞辱、瘋狂、碾壓、以及最后那猝不及防的急轉直下,此刻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浸透骨髓的寒意和一片空茫的廢墟。指尖依舊冰涼,微微顫抖,仿佛還殘留著試圖觸碰那顆東珠時的觸感,以及…被齊王蕭灼截胡時那瞬間的驚悸。
齊王…蕭灼…
他拈著東珠時那玩味的笑意,那雙桃花眼底深不見底的幽光,還有他看似解圍、實則句句機鋒的話語…如同鬼魅般在眼前晃動。
他知道什么?他想要什么?那顆東珠…到底藏著什么?能讓蕭燼如此大費周章,又能讓一向韜光養晦的齊王不惜暴露一絲鋒芒也要搶奪?
而蕭燼…他就這么輕描淡寫地將珠子“賞”了?仿佛那真的只是一顆無足輕重的飾品?他廢了如此周折,將我盛裝推入宮宴,挑起太子極致的羞辱和憤怒,難道就只是為了最終…將我打入更深的冷宮?那句“戲才開鑼”…又是什么意思?
無數疑問如同亂麻,糾纏在冰冷混亂的腦海,找不到絲毫頭緒。只有一種清晰的、令人絕望的認知——我依舊是他掌中的傀儡,每一步,甚至每一次呼吸,都在他冰冷的注視和掌控之下。所謂的“討債”,所謂的“合作”,或許從頭至尾,都只是他龐大棋局中,一個微不足道、隨時可以犧牲的環節。
軟轎微微一沉,停了下來。
轎簾被無聲掀開。
一股濃郁濕潤、帶著腐朽水汽和某種若有似無血腥味的冷風,瞬間撲面而來,嗆得人呼吸一窒。
到了。
抬眼望去,即便是早有心理準備,心臟依舊猛地沉了下去。
眼前是一片望不到邊際的、在夜色下呈現出墨黑色的浩瀚水面——攝政王府的內湖。湖面死寂,不起微瀾,倒映著空中一輪慘淡的毛月亮,如同巨大的、沒有瞳仁的死人眼睛。湖岸邊,枯黃的蘆葦在寒風中發出簌簌的、如同鬼泣般的哀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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