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凝固。空間崩碎。認知被徹底碾成齏粉。
隔著一面巨大、剔透、不應存在于世的玻璃窗。隔著下方那燈火通明、充滿了冰冷金屬光澤和未來科技感的、如同異世界般的巨大地下空間。隔著那尊被托舉而起、散發著毀滅氣息的猙獰炮口。
蕭燼轉過身。
那雙深不見底、仿佛蘊藏著無盡風暴和亙古冰寒的眸子,穿透黑暗,穿透玻璃,穿透我所有搖搖欲墜的理智和偽裝,沉沉地、精準地鎖定了我。
沒有驚怒。沒有意外。只有一片沉靜到令人絕望的…了然。
仿佛我站在這里,窺破這驚世駭俗的秘密,本就是…他劇本中早已寫定的一環。
“哐當——”
手中的油燈再也握持不住,脫手墜落,在積滿灰塵的地板上摔得粉碎。昏黃的火苗掙扎了幾下,倏然熄滅。
最后的光源消失了。
整個世界陷入絕對的黑暗。只有窗外地下空間那冰冷的、非人的白光,透過巨大的玻璃窗,慘淡地投射進來,在地板上拉出我僵立如同鬼魅的、長長的扭曲影子。
冰冷。刺骨的冰冷順著脊椎瘋狂蔓延,凍結了血液,凍結了思維,甚至凍結了喉嚨里那聲幾乎要沖口而出的尖叫。
我看到了什么?我到底看到了什么?!那是什么地方?!那些閃爍的水晶面板…那些運行的軌道和鐵箱…那尊巨大的、猙獰的炮口…還有蕭燼…他操控那些東西時那熟練而精準的動作…
這不是攝政王!這根本不是這個時代該有的力量!
他是誰?!他到底是什么東西?!
巨大的、超出認知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所有感官!身體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牙齒咯咯作響,幾乎要站立不住!我猛地向后退去,脊背重重撞上身后一個被白布覆蓋的、堅硬的物體,發出沉悶的聲響。
灰塵簌簌落下。
黑暗中,感官被無限放大。窗外地下空間那低沉的、持續的嗡鳴聲,如同巨獸的心跳,透過玻璃窗隱隱傳來,震得腳下的地板都在微微顫動。空氣中那股霉味和若有似無的血腥味,混合著從窗外滲入的、冰冷的金屬和機油的氣息,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詭異莫名的味道。
逃!必須立刻逃離這里!逃離這座魔鬼的府邸!逃離這個非人的怪物!
這個念頭如同最后的求生本能,瘋狂地驅動著幾乎凍僵的身體。我摸索著,踉蹌著,試圖在絕對的黑暗中辨明方向,找到那通往樓下的、吱呀作響的樓梯。
然而——
就在我的手指顫抖著觸及冰冷墻壁的剎那!
“咔…”
一聲極其輕微、卻清晰得如同驚雷的機括轉動聲,突兀地從頭頂傳來!
不是來自窗外!是來自這水榭內部!來自…二樓的天花板!
我猛地抬頭!
只見天花板上,那些原本看似裝飾的、繁復古老的木質浮雕的縫隙間,突然亮起了數點幽藍色的、冰冷的光點!如同黑暗中驟然睜開的、無數只冰冷的電子眼!(注:古代木質浮雕不可能有電子光點,此處暗示水榭本身已被改造。)
緊接著!
“嗡——”
一股無形的、卻帶著強烈干擾性的能量波動,如同水紋般瞬間掃過整個二樓空間!
我耳中猛地響起一陣尖銳的耳鳴!大腦如同被針扎般刺痛!眼前甚至出現了短暫的雪花狀失真!
這…這是什么?!
還沒等我從這突如其來的襲擊中回過神來——
“唰!”“唰!”“唰!”
數道冰冷刺目的白色光束,毫無征兆地從天花板上那些亮起藍光的位置驟然投射而下!如同探照燈般,精準地、交叉地…將我牢牢鎖定在光束的中心!
強光刺得我瞬間睜不開眼,下意識地抬手遮擋!
這光…不是油燈,不是燭火!是某種…冷冽的、毫無溫度的、如同窗外地下空間那般的…人造光!
完了。
徹底暴露了。
心臟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鐵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動。絕望如同墨色的湖水,從四面八方涌來,徹底淹沒頭頂。
然而,預想中的警報尖鳴、侍衛沖入的畫面并未發生。
那幾道冰冷的白光只是死死地鎖定著我,如同舞臺上的追光,將我這具盛裝之下、狼狽驚惶的軀殼,照得無所遁形。
死寂。
只有窗外地下空間低沉的嗡鳴,和我自己粗重失控的喘息聲,在空曠破敗的水榭中回蕩。
然后。
一個冰冷的、毫無情緒起伏的、甚至帶著一絲非人質感的電子合成音(?!),突兀地、清晰地,從四面八方響起,回蕩在光束交織的空間里:
目標確認:衛姝。生命體征:心率失常,腎上腺素水平異常升高。精神狀態:極度驚恐,認知混亂。權限判定:臨時三級觀察權限。處置方案:原地滯留。等待指令。
電子音?!
這水榭里…怎么會有電子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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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時三級觀察權限?!原地滯留?!等待指令?!
這冰冷的、非人的聲音,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我已然崩碎的認知上!這不是囚禁!這根本是…是某種實驗室對待小白鼠的流程!
巨大的恐懼和一種被非人物品審視的荒誕感,讓我渾身血液都涼透了!
就在我被這冰冷的電子音和光束定在原地、如同待宰羔羊般絕望顫抖時——
窗外。
地下空間。
控制臺前。
一直靜立不動、隔著玻璃窗凝視著我的蕭燼,終于有了動作。
他微微側過頭,似乎對著控制臺上某個閃爍的晶體說了句什么(距離太遠,完全聽不清)。
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