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土局,何志那間寬敞明亮的辦公室里,氣氛卻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海面。
陳國興推門而入,臉上帶著幾分掩飾不住的疲憊與無奈,他快步走到何志那張巨大的辦公桌前,聲音都有些發虛。
“何局長,海關那邊收手了!”
正在批閱文件的何志聞,猛地抬起頭,那雙習慣于發號施令的眼睛里瞬間燃起怒火。
“海關怎么辦事的?”
他將手中的鋼筆重重拍在桌上,雙手撐著桌面,死死盯著陳國興,聲音里透著股寒意,“錢收了不把事辦了?”
陳國興心中叫苦不迭,他湊上前來,壓低聲音。
“何局長,這事還真怪不得他們。那林向東的訂單是專供省一鋼的,我剛才才知道,他和省一鋼的邱潔邱廠長關系很近,海關那邊的小頭頭,哪敢真去為難。”
何志聽到省一鋼和邱潔這兩個名字,瞳孔微微收縮,臉上的怒氣像是被一盆冷水澆滅,瞬間熄了大半。
省一鋼,那是省里的明星企業,重工業發展的標桿。
邱潔那個女人,更是個手腕通天的人物,聽說背景深厚。
為了給兒子出氣,去得罪這種人,完全是得不償失。
辦公室里陷入一陣沉默,只有墻上掛鐘的滴答聲,敲打著兩人緊張的神經。
何志緩緩坐回自己的老板椅,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
現在的國策就是大力發展重工業,鋼材是重中之重,是戰略物資。
林向東走的程序合法合規,又是給省一鋼供貨,海關那邊確實不敢做得太過火,頂多就是惡心一下,真要扣船,那就是政治問題。
何志沉默半晌,眼中閃過一絲陰狠,“我明白了,既然鋼材上不能為難,我記得他批走的那塊地上,不是建了個服裝廠是吧?”
陳國興一聽這話,心里咯噔一下,知道這位局長還是不肯善罷甘休。
“何局長的意思是?”
何志點了點頭,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沒錯,既然硬骨頭啃不動,那就從軟柿子下手!”
“想辦法在服裝廠上做做文章!工商、稅務、消防,隨便哪個環節出點問題,都夠他喝一壺的!”
陳國興臉上的苦笑更濃,他感覺自己今天就是專門來給何志潑冷水的。
“何局長,恐怕這條路也走不通,工商局的宋局長,跟那個林向東也有點關系,聽說私交還不錯。”
“服裝廠從審批到建設,所有手續都滴水不漏,咱們想找茬,也很難作文章!”
“什么?”
何志這下是真的坐不住,他猛地站起身,在辦公室里來回踱步,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
一個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怎么會有這么深厚的人脈?
省一鋼的邱潔,工商局的宋局長,這都是天海市有頭有臉的人物。這小子到底是什么來頭?
何志停下腳步,轉身盯著陳國興,惱聲道:“所以我們忙活半天,就是拿那個林向東沒辦法了?”
陳國興看著暴怒的何志,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目前來看,是這樣的。這小子做事滴水不漏,人脈又廣,我們想在規則內給他下絆子,幾乎不可能。除非……除非咱們不講規矩。”
不講規矩?
何志還沒糊涂到那個地步。
他是個體制內的人,最看重的就是規矩,哪怕是潛規則,那也是規矩。
真要用上不得臺面的手段,一旦事情鬧大,他這個局長也兜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