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臨危險的那個怎會那么巧偏偏是我?
*****入夜,天色陰沉無月,空氣裹挾著濕噠噠的水氣,動一動就是一身汗。
位于河水南岸的一處河灣,各家能夠抽調出來的海船云集于此,帆桅林立,密密麻麻停靠在岸邊。
整個河灣之內燈火通明,無數糧草到船上,號子聲響成一片。
岸邊一塊平坦的空地上,郭桓、王家家主、劉家的話事人、張素卿以及胡萊、哈八十等人盡皆站著,遠遠眺望著熱火朝天的河面上,一塊塊糧草裝上船,等待啟航。
王家家主搓了搓手,笑呵呵的看著哈八十:“閣下可派人諸船測量,將總數匯總,然后錢貨兩訖,當場交割。”
哈八十搖搖頭:“何必如此麻煩?
我自然是信得過諸位的,淮安世家一向信譽好。
我這船中有白銀七十萬兩,此刻便交付于諸位。”
王家家主臉色微微一變:“閣下說笑吧?
我們足足準備了七十萬兩的糧食,你這點銀子可是不夠。
船當初可是商量的五倍的價錢。”
哈八十笑呵呵道:“諸位切莫誤會,咱們之間合作可不是僅此一次,往后相處的時間不少,鄙人怎會如此不識時務?
船上的糧草若是仔細測量,費時費力,不知道要折騰到幾時。
這樣,等到這批糧草運到大元,鄙人在一一測量,若有短缺,定當補足,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郭桓與幾人互相看看,都覺得這主意不錯。
他們本就心虛,唯恐朱振不知從哪里殺出來,若是能盡快完成交易,自然是再好不過。
張素卿精明,對胡萊說道:“雖說這些糧草是賣給大元,但吾等卻是看在胡萊你的面子上。
這收尾還是得找你胡老弟。”
他是怕哈八十耍賴不認賬,“貨到地頭死”,到了人家大元那就是人家的地盤,非得說數量不夠不給你尾款,你能奈何?
此時用語將胡萊套住,事后哈八推脫,你胡萊可跑不了!胡萊此刻竟然也無所謂道:“張家公子說的哪里話?
若有差池,盡管找胡某人說話。”
有胡萊作保,眾人自然沒二話。
胡萊卻是心里暗笑,測量什么數目,費那力氣有用么?
哈八十顯得很大氣,對郭桓說道:“閣下你看,這里的糧草還要兩個時辰才能裝船完畢,不若先讓鄙人裝銀子的船跟你們的人先去錢莊,將銀子卸船清點出來,屆時糧草也都裝完了,大家各自啟程,鄙人揚帆回大元,諸位亦能回家安寢,豈不兩相便宜?”
郭桓愣了愣,心說這人是不是傻?
你就不怕我們將銀子卸了,然后將河灣里這些海船調走,這筆生意就不做了?
不過當然不會這么做。
不是這幾人有多么講究生意信譽,跟淮安商人做生意是要注意名聲,可是你一個大元商人,跟你講的著么?
不服,你還敢來打我呀?
而是郭桓根本不愿意在此時多生事端,早早銀錢入袋,各自心安才是正途。
當即便點頭道:“閣下當真大氣,就這么說定了!”
當下自有各自的管家上了哈八十的座船,駛離河灣,前往卸銀的地點。
看著那艘吃水甚深的商船緩緩消失在河口處,幾個人盡皆齊齊松了一口氣,雖然仍未免提心吊膽唯恐朱振從天而降,可畢竟銀子到了手,無論交易是否成敗,可都不會再吐出來!銀錢即將入庫,郭桓一刻也不想再此地多待,與王家家主等人交換一個眼色,對胡萊和哈八十拱手道:“此間諸事,自有管事忙碌,本官今日迎接朱振那廝,實在是心力交瘁、體力不堪,便現行回去歇息了,二位便在此等候,若是裝船完畢,自可駛出河灣,順江出海。”
胡萊一愣,這怎么行?
你跑了,我拿什么跟朱振交代?
當即不悅道:“知府這是何故?
莫非銀錢入庫,吾等便成了兩事旁人,連看一眼都懶得理會?”
哈八十跟胡萊一個想法,還指望著這件事能在朱振面前邀功,現在主謀跑了,此等大功其不等于攔腰一斬,丟了大半?
當即繃起一張滿是絡腮胡子的丑臉,忿忿說道:“知府居然如此看輕于鄙人?
也罷,來人,將銀船追回,咱們等詳細測量過船上糧草之后,再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郭桓大為頭痛。
他倒不是當真看不上胡萊和哈八十,不想與之交際,而是這心里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總是有那么一絲一縷不妙的感覺,令他心驚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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