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振敢不敢偷偷摸摸的把余通海宰了?
在沒有來淮安之前,誰若是如此問余通海,余通海必然嗤之以鼻,以為問出這話的話是個傻子。
他余通海是誰?
是隨著吳國公南征北戰的猛將,是堂堂的水軍統帥!那朱振得有所喪心病狂,跟自己不死不休?
借他兩個膽子也不敢好吧?
但是在來到朐縣之后,這短短的一天之內接二連三的羞辱令余通海憤怒之余也感受到了無邊的恐懼。
為啥?
那朱振根本就完全無視官場之上的規則,想怎么來就怎么來,如假包換的瘋子……朱振敢不敢把自己神不知鬼不覺的宰了?
余通海現在是真的心里沒底。
余通海站在船頭,雙腿發軟,恨不得一頭栽進水里,躲在水底下不出來。
無數的戰船趁著夜色從軍港之內駛出,微薄的月光照在江面上,水波粼粼,驚心動魄。
就連一向強橫的余節都心里發虛,咽了口唾沫,顫著聲音在余通海身邊小聲說道:“父帥,那啥……這里風涼,要不先會船艙里?”
您這站在船頭,目標太大了,指不定哪里飛來一支雕翎箭就能要了您的命……余通海這才醒過神,趕緊轉身,三步并作兩步,就鉆到船艙里去了。
余節稍稍松了口氣,兩忙命令船上的兵卒留神戒備。
可是等了半天,那些戰船一艘一艘的張起風帆,紛紛從面前掠過,直奔港口。
看這架勢,不像是要對大帥下黑手的模樣啊?
余節安心下來,好奇心又起來,看到面前一艘戰船上人影幢幢,便奓著膽子大聲問道:“對面的兄弟,深更半夜的這是搞什么動作?”
恰好對面的這艘船是劉青山的座船,劉青山正在船頭看著兵卒掛起風帆,聞聲,大聲回話道:“奉伯爺之命,出海剿匪!爾等速速退回艙中,不得打探消息,不得東張西望,更不得泄露軍機,否則軍法從事!”
余節差點氣死,和著將我們當成細作了?
咱現在也是淮安的一份子啊,咱這船上還有一位副平章呢,你要不要這么狂?
余節當即反唇相譏道:“放屁!吾家副平章還在船上,爾等趁夜出海,事先卻不通知副平章,已是藐視軍紀,還敢在此口出狂,簡直膽大包天!”
甭管現在余通海被朱振欺負成什么樣,那也是名義上的副平章。
應天軍紀嚴明,如此大規模的出動大軍,必然要有軍中高層的聯合手令,無論是否有將領不贊同這樣的行動,最起碼也要有知情權。
哪怕是一軍的最高統帥,也不能拍著腦袋在其余高級將領不知情的情況下一意孤行。
這就是違反軍紀!余節義憤填膺,自認為抓住了朱振的小辮子,就算現下副平章被你壓制的死死的,可是軍紀是最起碼要遵守的嗎?
哪怕只是走個過場,也得事先通知一下副平章啊!誰知劉青山的回話差點把余節氣瘋掉!“無知鼠輩,也敢大放厥詞?
此次行動皆是淮安水師的戰船,某也是淮安水師的千戶,淮安水師的統領只有伯爺一人,與你家那個副平章有個毛的關系?
速速退回艙中,若是再敢口出不遜,定然將你軍法從事!”
船艙當中的余通海連生氣都生不起來了,心中一片悲涼。
這群人不要臉到了極致,自己想要插手進水師,完全不可能。
虧得自己從應天出發的時候開意氣風發,心心念念的前來淮安搶班奪權,誰知剛剛到了地頭,便遭遇朱振當頭一棒。
自己現在到底應該何去何從?
余通海又是悲憤又是懊悔,郁悶得想要跳河……“伯爺,是不是有些過了?”
朱沐英看了正趴在案上仔仔細細觀察海圖的朱振,忍不住說道。
那余通海的來意和意圖,只要不是傻子誰都看得分明,朐縣上下沒有一個對他有好感。
現如今的朐縣蒸蒸日上,附近州縣的窮苦百姓紛紛來投,人口與日俱增,愈來愈興旺。
況且水師當中又是新式的戰船又是精良的甲胄兵器,裝備越來越好,一切漸漸走上正軌,眼瞅著就將笑傲大洋,誰愿意來一個不知所謂的家伙將大家伙辛辛苦苦創下的產業接收過去?
甭說接收,就是摘個桃子大家都接受不了!可那到底是朝廷是委派的副平章,有國公的命令,如此不將其放在眼中,肆意打壓百般折辱,真的好么?
劉青山、常茂等年青的激進派興致勃勃的擁護朱振的決定,估計就算朱振喊一聲宰了宰了,這幫小子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就嗷嗷叫著沖上去,來一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但老成持重的朱沐英卻隱隱覺得不妥。
朱振看著海圖,觀察著此次目標所處位置附近的航路和地形,頭也不抬,只是漫不經心的說道:“那你認為本伯為何要給國公價值幾百萬兩的鹽場?”
朱沐英被噎了一下,心說難道不是你心懷忠義么?
難道不是因為國公是你的岳丈嗎?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就算朐縣是你的封地,搞出鹽場這么一個超級聚寶盆,怎么也得回饋給國公吧?
就這您把大頭截留,小頭給義父的做法,朱沐英都認為不太妥當……和著到了最后,原來朱振是打著用錢封住國公的嘴,令國公不得不默許朱振在朐縣任意妄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