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平十九年暮秋的晨霧還沒散盡,我已牽著朱靜雯的手站在望稼村的田埂上。露水打濕了我的青布裙裾,也打濕了她剛換上的粗布褲腳,兩人的鞋面上都沾著同一片黑泥——這是我特意帶她來的原因,要讓皇家的綢緞先嘗嘗土坷垃的滋味,才能讀懂那些寫在《大明民主主義》里的"四民平等"。義肢掌心貼著剛翻過的土壤,量子傳感器正解析著三層聲紋:最底層是洪武爺討飯時踩過這片土地的腳步聲,中間層是母親馬秀英三十年前教孤兒插秧的低語,最上層是此刻玉米根系生長的生物電波動,這三重聲紋在地下以432赫茲共振,像極了母親常說的"民心如地脈,得一層一層往下扎"。
"姑母,這土好涼。"朱靜雯的機械義手剛碰到麥葉,就被我用手指輕輕打了下,"用這只手,"我指著她沒裝義肢的左手,"莊稼認汗味兒,不認鐵片子。你太祖爺當年在皇覺寺當和尚,揣懷里給流民的半塊麥餅,就是靠這雙手一點點掰碎的。"遠處傳來木犁劃過土地的"吱呀"聲,母親馬秀英正蹲在地里薅草,銀白的發絲被晨風吹得貼在臉頰上,手里那把木柄薅鋤還是三十年前母親親手給她打的,鋤頭上的"恤民"二字被摩挲得發亮。"丫頭們倒早,"母親抬頭時,眼角的皺紋里還嵌著麥糠,卻笑得比田埂上的野菊還精神,"昨兒洪安主陣說你們要來,我特意留了半畝地沒薅,讓靜雯這皇家閨女也嘗嘗土坷垃的滋味。"
朱靜雯立刻蹲下身,左手剛碰到麥葉就"呀"了一聲——麥葉邊緣的細毛蹭得她手心發癢。母親用薅鋤輕輕敲了敲她的手背:"癢就對了,這是莊稼在跟你打招呼。當年你太祖爺討飯,路過鳳陽的麥田,就是被這麥葉蹭得手心發癢,才想起要讓天下人都有麥餅吃。"母親突然往朱靜雯手心里塞了把剛摘的綠豆,豆子帶著晨露的涼意,"這豆種是洪武爺當年從皇覺寺帶來的,他說當官的要是敢糟踐糧食,就該讓他嘗嘗嚼觀音土的滋味。你當這副元首,天天要面對的算籌、數據,說到底都得圍著這豆種轉——它要是長不好,啥思想都是空的。"我看著朱靜雯掌心沁出的細汗,那汗珠正順著綠豆的紋路往下淌,在泥土里暈開小小的濕痕,這痕跡讓洪安主陣的農業模塊自動調出全國墑情圖,圖上每個綠點都對應著一塊農田,綠點的亮度正與母親掌心的綠豆產生共振。
"靜雯你記著,"母親薅起一把雜草,草根上的泥土簌簌落在她鞋面上,"咱大明的指導思想,根就扎在這土里頭。《大明民主主義》說四民平等,最先就得讓農民腰桿直;《韻瀾思想》講革新,也得先看新法子能不能讓地里多打糧。"她突然指向遠處的量子灌溉渠,渠水正順著算籌紋路流淌,在田壟間畫出"均平"二字,"你看那渠水,為啥能流到每塊地?因為它順著地勢走,懂遷就。指導思想也一樣,得順著民心走,不能當擺設。你太祖爺從乞丐到皇帝,不是靠啥天命,是靠他知道餓肚子的滋味,知道農民盼的是啥。"我補充道:"洪武爺在《大誥》里寫民之饑,國之恥,這不是口號,是他真見過易子而食的慘狀。去年南陽鬧旱災,主陣的民生預警比洪安殿的早朝鐘還靈,就是因為我們把農民的旱情傳感器接入了《韻瀾思想》的危機響應模塊,這才是馬克思主義大明化的真意思——讓思想長眼睛,能看見農民的難處。"
朱靜雯的機械義眼突然放大,瞳孔中顯影出洪武爺討飯時的全息影像:破碗里裝著半塊麥餅,他正小心翼翼地分給幾個孩子,自己舔著干裂的嘴唇。"姑母,我明白,"她把綠豆小心翼翼地放進貼身的荷包,荷包上繡著的"農本"二字還是母親去年教她繡的,"昨兒趙麥囤大叔說,南陽有個鄉官想把灌溉渠改道澆自家的果樹,農民的生物電投訴剛到主陣,祖母的恤民鋤就自動發出警報了。"母親聞直起腰,薅鋤往地上一頓,發出"咚"的悶響,這聲響讓三里外的量子農站都震顫了一下:"那混小子后來咋樣了?"朱靜雯調出全息記錄,畫面里鄉官正扛著鋤頭在修復灌溉渠,背后跟著農民監督隊,"主陣按《秀英思想》里的民規處置的,罰他種三個月公田,飯得自己掙,還得天天聽洪武爺的《大誥》錄音。"母親這才笑了,眼角的皺紋更深了:"洪武爺當年殺貪官,刀快;如今咱有這算籌網,讓他在太陽底下掙飯吃,比殺了他還讓他長記性——這才是均平的真意思。"
晌午的日頭曬得麥葉打蔫時,我們跟著母親回了她在村頭的小院。院墻上爬滿了豆角藤,藤下晾著剛收的棉花,竹筐里的棉籽正被母親用手分揀,飽滿的堆成一堆,癟的堆成一堆。"飽滿的留種,癟的榨油,"她拈起一粒癟籽給朱靜雯看,"就像這指導思想,得有實在內容,能讓農民得著好處,才算飽滿。你常靜徽母親研發的量子選種機再好,最后還得靠人一顆一顆挑——科技是拐棍,不能替人走路。"朱靜雯學著她的樣子分揀棉籽,機械義手雖然精準,卻總把半飽的籽歸錯堆,母親用粗糙的手指把錯的撿回來:"你看,這籽看著癟,里頭有仁,種在沃土里能長好;看著飽滿的,要是芯是空的,撒下去也是白瞎。《常靜徽思想》講科技為民,就是讓這拐棍幫著挑籽,不是讓它替人拿主意。"我接過話頭:"你母親常說,她研發的量子計算機,運算速度再快,也算不出農民對土地的感情。去年望稼村搞農科試驗田,年輕技術員想全用機器耕種,結果產量還不如王鐵蛋老兩口的半手工——因為機器讀不懂驚蟄播種、白露收割的農諺,這就是《韻瀾思想》說的革新要扎根傳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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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著,院門外傳來"突突"的馬達聲,趙麥囤開著量子播種機來了,車斗里裝著新收的粟米。"太皇太后,陛下,靜雯姑娘,"他跳下車時,機械褲腿上的泥點濺了一地,"這是按《韻瀾思想》里的密植法種的,畝產比去年多了三成!我給您留了最好的一斗,磨成面蒸饃,比城里的點心還香。"母親接過粟米,抓一把放在手心搓了搓,粟米殼簌簌落下,露出金黃的米粒:"麥囤你這孩子實誠,知道把好糧食給我這老婆子。"她突然轉向朱靜雯,把米粒湊到她眼前,"你看這米粒上的紋路,多像算籌?每道紋都記著它喝了多少水、曬了多少太陽。你當副元首,心里也得有這么本賬,知道農民的汗珠子砸在地里,能換多少米粒。"趙麥囤補充道:"俺們工農代表在算籌會上常說,評價指導思想好不好,就看三條:糧倉滿不滿、褲腰帶松不松、孩子笑得多不多。洪武爺當年就是靠這三條贏了天下,如今咱也得靠這三條守住天下。"
午后,我們去了龍江港的造船廠。巨大的量子船塢里,工人們正在組裝新型遠洋貨輪,船身的龍骨上用火山巖粉寫著"工人脊梁"四個大字,每個字的筆畫都由鉚釘排列而成,這些鉚釘的材質與母親當年督造的"恤民號"戰船完全相同。"陛下,這船的動力核心用的-->>是常靜徽大人研發的工農共振引擎,"總工程師王鋼蛋指著船尾的算籌矩陣,"農民提供的生物柴油、工人鍛造的合金、商人引進的量子導航,三者頻率必須完全同步,船才能達到最大航速。上次試航時,就因為有個鉚釘的材質不達標,引擎立刻發出警報,這就是《常靜徽思想》里說的科技要為工農服務。"朱靜雯爬上腳手架,機械靴踩在龍骨上,傳來細微的震動——這是工人在焊接時特意留下的"反饋波",能讓決策者實時感受到施工的力度。"姑母你聽,"她把耳朵貼在龍骨上,"這震動頻率和望稼村的田壟完全一致,都是432赫茲。太祖爺當年造戰船抗元,靠的不就是工人的手藝和農民的糧食嗎?"
我點點頭,指著墻上的《工人權益保障條例》:"你看這條例,每一條都對應著《大明民主主義》的勞動光榮條款。洪武爺說凡匠戶,皆國家棟梁,他在位時給鐵匠鋪減稅,給窯工發棉衣,就是知道工人的錘子能敲出江山。去年有個包工頭拖欠工資,主陣的清濁紋立刻顯紅,不是因為我們有千里眼,是因為《韻瀾思想》的權益追蹤系統和工人的考勤手環連在了一起。"母親摸著龍骨上的鉚釘,突然說:"靜雯你知道嗎?這船板的厚度,是按能抗十二級風浪設計的,可要是少了一顆鉚釘,就可能在十級風浪里散架。工人就是國家的鉚釘,少了他們,再漂亮的指導思想都是空架子。"她的話讓朱靜雯的機械義手調出工人的生物電檔案:王鋼蛋的父親是造船廠老工人,在一次事故中傷了腿,如今靠著主陣的"工傷互助基金"安了機械腿,還在教徒弟;焊接工李大姐的兒子在量子海事大學讀書,學費全靠"工農獎學金",這都是《秀英思想》里"互助共濟"的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