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把手機塞回兜里,車廂頂燈在他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沈如月穩穩把著方向盤,后視鏡里,趙天虎緊緊摟著妹妹,女孩閉眼靠在他肩上,呼吸漸漸勻停。
面包車駛出小巷,拐進主路。路燈一盞接一盞掠過車窗,光影在玻璃上流淌。
陳默沒作聲,掀開工具箱夾層,取出筆記本電腦。追蹤界面上,那個紅點依舊釘在老廠區三樓東南角,紋絲不動。對方還沒發現人已經丟了。
他合上電腦,望向窗外。夜色濃重,街道寂靜,遠處偶爾傳來幾聲狗叫。
回到修車廠實驗室時,天邊剛透出些灰白。沈如月停穩車,跳下來伸了個懶腰。“總算妥了。”她揉了揉發酸的后頸,“接下來該收拾那幫孫子了吧?”
陳默點點頭走進屋。桌上還攤著之前畫的地圖,標記著王振國可能的窩點和通訊節點。他坐下,拿起筆在“高校合作項目”旁打了個問號。
電話突然響了。
他盯著座機看了兩秒,才伸手拿起聽筒。
“陳默。”電話那頭的聲音低沉帶笑,透著一股子陰冷,“你以為這就贏了?”
是王振國。
陳默沒接話,指尖輕輕叩著桌面。
“救個小姑娘,挺能耐?”對方繼續道,“但你真覺得,我會為個無關緊要的棋子費這么大勁?”
“你終于舍得親自開口了。”陳默語氣平靜。
“我一直在。”王振國輕笑,“就看你忙著救人,沒留意我在布什么局。”
陳默往后靠在椅背上,目光掃過墻上的地圖。“專程打這個電話,是來認輸的?”
“恰恰相反。”對方聲音壓得更低,“這出戲,才剛開場。”
電話斷了。
忙音嘟嘟響著。
陳默慢慢放下聽筒,盯著它出神。窗外傳來沙沙的掃地聲,是隔壁大爺在清理院子。一輛自行車叮鈴鈴從門口經過。
他起身走到墻邊,重新鋪開地圖。筆尖在幾個關鍵位置游走:通信基站、軍工研究所、大學實驗室、港城技術交流中心。
這些地方都有境外合作背景,最近三個月都申請過新設備引進。
他掏出記事本,寫下“更大陰謀”四個字,圈起其中三個單位。
撥通蘇雪的號碼,只響了兩聲就接了。
“是我。”陳默說,“幫查個事。”
“講。”她聲音清醒,毫無睡意。
“最近三個月,有沒有以‘技術合作’名義進來的資金流動?特別是打著科研資助旗號的。”
“要查xiqian通道?”
“不全是。”他說,“我在找掩護行動的殼公司。他們需要場地、設備、人員進出權限。這種事,總得有個由頭。”
電話那頭傳來鍵盤敲擊聲。“公安系統的備案記錄可以調,但要時間。”
“盡快。”他掛了電話。
實驗室里靜了下來。晨光從窗戶斜照進來,落在桌角那疊文件上——是上周提交的專利申請,關于一種新型信號加密協議,來自他腦海中那些未來的記憶碎片。
他翻開一頁,看見署名欄自己的名字,還有合作單位的紅章。
忽然想到什么,他拉開抽屜,翻出一份舊合同復印件。這是張教授負責的國際合作項目協議,簽署方是家注冊在東南亞的技術公司。
當初覺得金額不大流程合規,沒多在意。現在再看,有些細節經不起推敲。
比如付款周期密得像催命,設備清單里混著幾臺不相干的儀器,還有兩個外籍技術人員長期駐場,卻從沒出現在項目報告里。
他把合同攤在桌上,紅筆圈出幾個關鍵詞。
門外腳步聲近,沈如月推門進來,遞過一杯熱茶。“琢磨啥呢?”她問。
“在想王振國為什么專程來電話。”陳默接過茶杯,“不怕暴露位置?不怕被追蹤?”
“也許他根本不在意。”沈如月說,“他知道你現在動不了他。”
“不是這個理。”陳默搖頭,“他是故意的。在傳遞信息——讓我知道他還在,還在活動。”
“所以真有下一步?”
“已經開始了。”陳默指著合同上的公司名,“這家公司有沒有問題,一查便知。但若它只是個幌子,真正的目標就不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