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瑞金的專機降落在漢東機場時,已是華燈初上。他沒有片刻耽擱,直接乘車返回省委大樓。車窗外的流光溢彩無法吸引他分毫,他的腦海中反復回響著姜老爺子的決斷和叮囑。時間緊迫,他必須搶在對手進一步動作之前,完成布局。
回到辦公室,沙瑞金立刻讓白秘書通知兩個人——京州市紀委書記易學習,和省紀委書記田國富。
易學習先到。他顯然也感受到了近日氣氛的緊張,但眉宇間更多的是一種問心無愧的坦然和繼續深入的執拗。
學習同志,坐。沙瑞金沒有寒暄,直接切入正題,你們市紀委目前掌握的關于光明峰項目那幾家公司的線索和證據,復制一份,最遲明天上午,移交省紀委。
易學習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問道:沙書記,是省里要接手這個案子他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似乎擔心省里會叫停或者弱化調查。
沙瑞金看出了他的心思,擺了擺手,語氣肯定:不是接手,是協同作戰!你們京州市紀委的調查組,繼續按你們的計劃和權限進行調查,該談話談話,該調檔調檔,不要停,更不能軟!
他目光銳利地看著易學習:但是,光靠市紀委的力量,有些層面的問題你可能觸及不到,也會遇到你想象不到的阻力。省紀委需要你們提供前期的基礎,以便從更高層面、更廣范圍展開調查,形成合力。你明白嗎
易學習聞,心中一定,立刻挺直腰板:是,沙書記!我明白了!回去我立刻安排,保證明天一早就把材料移交省紀委田書記那邊!他感到一股力量從沙瑞金身上傳遞過來,那是一種毫不退縮的決心,這讓他備受鼓舞。
好,你去準備吧。沙瑞金點了點頭。
易學習帶著使命感和一絲興奮匆匆離去。辦公室里只剩下沙瑞金和田國富。
沙瑞金沒有立刻說話,而是起身走到窗前,看著樓下陸續亮起的燈火,沉默了片刻。田國富坐在沙發上,心情卻遠不如易學習那般輕松。他宦海沉浮幾十年,嗅覺遠比易學習敏銳,沙瑞金此次匆匆進京又急速返回,以及剛才對易學習的指令,都讓他預感到,一場巨大的風暴即將正式拉開帷幕,而他自已,已被卷入了風暴中心。
國富同志,沙瑞金轉過身,目光沉靜卻帶著千鈞之力,我已經讓白秘書通知辦公廳,緊急召開省委常委會。在開會之前,有些情況,必須跟你交個底。
田國富的心猛地一緊,坐直了身體:瑞金書記,您請說。
沙瑞金走回辦公桌后,雙手撐在桌面上,身體微微前傾,一字一句地說道:光明峰項目,惠龍、鼎盛、昌隆那幾家公司,它們的背后,是京城的秦家、李家,可能還有張家。
盡管早有心理準備,但親耳從沙瑞金口中聽到這幾個如雷貫耳的名字,田國富還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臉色瞬間變得有些發白。他之前猜測這些公司背景不簡單,但沒想到竟然深厚到如此地步!這已經不是普通的硬骨頭,而是盤根錯節、勢力滔天的參天大樹!動它們,無異于虎口拔牙,不,是直接挑戰一個龐大的利益聯盟!
看到田國富驟變的臉色和眼中的驚懼,沙瑞金知道必須把他徹底拉上這條船,并且斷了他的退路。他語氣不變,繼續說道:而且,現在秦家、李家他們已經知道漢東正在調查他們了。我這次進京,就是因為他們已經把狀告到了上面,那里現在很‘熱鬧’。
田國富放在膝蓋上的手不自覺地握緊了。他太清楚這意味著什么了。調查尚未有決定性成果,卻已驚動了最高層的勢力,對方必然不會坐以待斃,接下來必然是狂風暴雨般的反撲。
沙瑞金看著田國富陰晴不定的臉色,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便拋出了最關鍵的話,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冷酷:國富同志,事到如今,你我都沒有退路了。擺在我們面前的只有兩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