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委會那令人窒息的氣氛仿佛還黏在身上,李達康幾乎是逃離般地快步走出省委大樓,甚至沒有理會秘書遞上的文件,徑直鉆進了自已的專車。
回市委!他聲音低沉,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煩躁。
車子駛離省委大院,李達康靠在舒適的后座上,緊閉著雙眼,但緊鎖的眉頭和微微顫抖的眼皮,暴露了他內心極不平靜的波濤。白景文!沙瑞金竟然把他的秘書派出來了!這記重拳,結結實實地打在了他的軟肋上,讓他感到一陣陣胸悶和氣短。
回到京州市委那間象征著最高權力的辦公室,他反手鎖上門,將外界的一切喧囂隔絕在外。他需要立刻將這個消息,以及其帶來的嚴重后果,傳遞給那個如今唯一還能在背后給他出謀劃策,卻也自身難保的人——趙立春。
他拿起那部極少動用的加密電話,手指因為用力而有些發白,撥通了那個記憶深處的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那頭傳來趙立春比以往更加沙啞和疲憊的聲音,仿佛又蒼老了幾歲:達康……常委會開完了
老書記!李達康的聲音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急迫和挫敗,結束了!沙瑞金……他把自已的秘書白景文派到光明區了!常委會上已經通過了!
盡管早有心理準備,電話那頭的趙立春還是沉默了,只能聽到他粗重而壓抑的呼吸聲。這個結果,同樣超出了他最壞的預期。
他這是……要跟我們決一死戰了!李達康幾乎是咬著牙說道,連秘書都派出去了,這是不留一點余地!
他快速分析著白景文這個人的情況,語氣中充滿了無力感:老書記,這個白景文,是沙瑞金從西部那個省帶過來的鐵桿心腹!他的家人、朋友、所有的社會關系都在那邊!而那邊是姜家經營多年的大本營,勢力盤根錯節,鐵板一塊!我敢肯定,沙瑞金和姜家早就把白景文的家里人保護得嚴嚴實實了!我們想用對付普通干部的那套,去威脅、去拿捏他的家人,根本不可能!這條路,走不通!
他頓了頓,繼續排除其他可能:而且,白景文新官上任,又是肩負著這種特殊使命下去的,警惕性必然極高。我們想在短時間內設局陷害他,難度太大,成功率太低!就算要設局,也需要時間精心布置,可我們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最后,他徹底否定了拉攏的可能性,語氣帶著一絲嘲諷:至于拉攏就更別想了!白景文全家人的身家性命和未來的政治前途,都牢牢綁在沙瑞金的戰車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們拿什么去拉攏我們能給他的,沙瑞金都能給,而且給得更多、更可靠!想讓他背叛沙瑞金根本沒得談!
李達康一番連珠炮似的分析,將幾乎所有常規的、非常規的應對手段都堵死了。電話那頭的趙立春陷入了更長久的沉默,只能聽到他那邊似乎有手指無意識地敲擊桌面的聲音,顯示其內心的焦躁和無奈。
過了好一會兒,趙立春才用一種近乎嘶啞的聲音,提出了另一個可能的方向:光明區那個區長……孫連城呢這個人,能不能讓他給白景文使使絆子拖延一下時間他畢竟是地頭蛇,又是政府主官,在很多具體事務上,能給白景文制造不少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