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小院的破敗與寂靜,仿佛將時間都凝固了。侯亮平如同困守在巢穴里的野獸,焦躁地在院子里踱步,目光不時瞥向桌子上那部關乎他命運的手機。
他絕不會天真地等到明天約定的時間再聯系周正。夜長夢多,拖延意味著無數的變數——周正可能會因為承受不住壓力而最終選擇報警;林華華的失蹤可能會被其他人察覺;甚至檢察院那邊可能會因為其他原因對證物進行轉移或再次核查……他必須主動出擊,將主動權牢牢抓在自已手里,利用好這短暫而寶貴的黃金窗口期。
他的大腦飛速運轉,分析著周正可能采取行動的最佳時機。周末的檢察院,管理相對寬松,但并非毫無秩序。如果周正選擇在正常上班時間,拿著那份他偽造的、經不起細究的手續去調取如此敏感的要案證物,值班人員很可能會出于謹慎,打電話向主管領導甚至直接向季昌明求證。那樣一來,他的計劃將瞬間敗露。
唯一的空子,就在這傍晚時分!
天色漸漸暗淡下來,夕陽的余暉給城市的天際線抹上了一層昏黃。這正是檢察院各部門結束一天工作,人員開始下班離崗,一些需要臨時存放或交接的物證、文件進行最后處理的交接空白期。這個時候,值班人員身心疲憊,歸心似箭,對于內部同事,尤其是周正這樣有一定級別的干部前來辦理手續,警惕性會降到最低,只要手續表面上看起來像那么回事,很大概率不會多事地去向上級核實。他們要的,往往只是一個流程上的憑據,以便完成交接記錄,然后準時下班。
就是現在!侯亮平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迅速出門,鎖好院門,駕駛著那輛黑色轎車,再次融入了城市的車流之中。
他沒有開往偏僻處,反而朝著省檢察院的方向駛去。他將車停在距離檢察院大門不遠處的街對面,一家看起來生意普通的沿街餐廳的停車場角落。這個位置既能清晰地觀察到檢察院大門口的人員進出,又不容易引起注意。他選擇了一個靠窗的卡座,點了一份簡單的餐食作為掩護,目光卻如同鷹隼般,死死鎖定了檢察院那莊嚴的大門。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進出檢察院的人逐漸稀少。侯亮平內心的焦灼如同野火般蔓延。他擔心周正臨陣退縮,擔心出現其他意外。餐廳里播放著舒緩的音樂,周圍是享受周末夜晚的食客們的談笑聲,這一切都與他內心的緊張和黑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他感到一種格格不入的割裂感。
就在他等的幾乎要不耐煩,開始懷疑自已的判斷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檢察院大門口!
是周正!
他穿著一件深色的夾克,步履匆匆,臉上帶著一種復雜的、混合著緊張、決絕和一絲蒼白的表情,快步走進了檢察院大樓。
侯亮平的精神猛地一振,幾乎要從座位上站起來!他強壓下心中的激動,身體微微前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大門口,心臟因為期待而劇烈地跳動著。周正進去了!他果然選擇了這個時間!這說明他大概率沒有報警,而是決定挺而走險!
接下來的等待,變得更加煎熬。侯亮平不停地看表,計算著時間。周正進去辦理手續需要多久會不會遇到盤問會不會節外生枝每一分鐘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他想象著周正在證物室里與值班人員交涉的情景,手心因為緊張而滿是汗水。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這在侯亮平的感覺中卻如同過了半天——那個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現在了檢察院大門口!
而這一次,周正的手里,赫然抱著一個中等大小的、看起來頗為沉重的紙質證據箱!箱子上似乎還貼著封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