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李易斟酌著詞句:“孫老漢終究只是個佃戶,您讓他管地,這很正常,可您讓他管理所有農田,給他這么大的權力,甚至不經過福伯,還定下什么‘不世襲’、‘有任期’的規矩這,這是否有違禮制?”
在李易的認知里,權力是和身份綁定的。
士農工商,等級森嚴。
就算是在一個小小的莊園里,除了顧懷這個主人,其他人都應該居于福伯這個管家之下,下面才是各個工頭或者負責人--比如他和楊震,還有老何。
可現在,顧懷卻把一個佃戶抬到如此高度,賦予他近乎官員的職責,還要憑空建立一套新制度,這讓他感到本能的不安。
顧懷停下腳步,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直到他有些不自在的時候才突然問道:
“你所說的禮制,又在哪兒呢?”
李易愣住了。
“李易,你覺得這世道,為什么會亂?”
李易一怔,下意識答道:“禮崩樂壞,人心不古,朝廷失德”
“太虛了,”顧懷擺擺手,說道,“亂,是因為規矩太過陳舊,沒辦法維持穩定,也讓人吃不飽飯,那么既然舊的房子塌了,我們為什么還要在廢墟上照著原來的樣子修修補補?”
“你會下意識地覺得不對,只是因為你讀了太多圣賢書,觀念太根深蒂固,‘讀書人’這個身份所帶來的習慣性和社會約束性是個很難搞的東西,所以你會覺得一個貧苦的佃戶哪怕再會種田,也不夠資格來幫助我管理莊子--而且還是管理最重要的糧食問題。”
看著李易逐漸變得迷茫的表情,顧懷知道自己今天帶著他出來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只是需要再推一把,所以他繼續道:
“至于一個佃戶到底能不能做到這些事情--你不妨想一想,在‘士農工商’規矩制定之前,那些所謂的大人物,生下來的時候難道就與常人不同么?據我所知,有的開國皇帝一把年紀了還在老家無所事事逗狗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