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因為利益而牽扯出來的師生名分,不足以讓他徹底信任我,所以他必然要考慮怎么制衡,卡住糧食、物資,讓我只能寄希望于握住江陵權柄的他施舍援手,是一舉三得的事情。”
“其一,他默許甚至推動流民涌向咱們莊子,是因為江陵城內糧價飛漲,流民聚集極易生變,把人甩給咱們,既解決了城外流民堆積的隱患,又能博得一個‘安置流民、澤被鄉里’的美名,這是政績。”
“其二,他給咱們團練的名義,給咱們鹽務的協辦權,就是為了讓咱們成為江陵城外的江陵的一道屏障,若有流寇或者義軍來襲,咱們為了保衛家園,不得不拼命,這等于他沒花一分錢軍餉,就多了一支幾百人的武裝,拱衛江陵。”
說到這里,顧懷轉過身,看著李易:“而這第三點,也是最關鍵的一點--控制。”
“他卡住糧食,不讓咱們囤積太多,只給咱們天的口糧,就是為了把繩索套在咱們脖子上。”
“咱們產多少鹽,練多少兵,最后都要拿去跟他換糧食,這樣一來,這個莊子名義上是我的,實際上,命脈卻捏在他陳識手里。”
“長此以往,咱們越壯大,對他越依賴,等到哪一天他隨時可以切斷城內對咱們的物資供應的時候,咱們便只能仰他鼻息過活了,到時候鹽利的分潤,團練的調動,都是他說了算。”
李易和福伯聽得背脊發涼,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他原本以為這只是亂世已至,城內也物資短缺,周轉不靈,卻沒想到這背后竟然藏著如此算計。
果然,和與流民打交道相比,官場上的博弈就要命太多了。
顧懷總結道:“陳識是個標準的官僚,他要的是既能干活、又聽話、還隨時能被他一腳踢開或者收回的工具,而不是一個可能尾大不掉的禍患。”
“我原本以為起碼得兩三個月,至少是他徹底將江陵穩定下來,才會考慮這些,然而沒想到咱們這位縣令大人還是太心急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