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薦或許有,但更多的,應該還是觀察和控制。”
顧懷淡淡道:“他應該是想看看,我有沒有察覺到他對莊子的提防打壓,還想看看我在那種風花雪月的場合里,聽不聽話,他把我拉進那個圈子,不是為了讓我融入,而是為了讓我明白即使我在城外風生水起,進了那個圈子,我依然只是他門下的一條走狗,一個只能仰仗他鼻息生存的書生。”
福伯在一旁聽得似懂非懂,但他聽懂了“縣令看重少爺”這一層意思。
老人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眼中閃爍著一種單純的、屬于舊時代仆人的驕傲:“不管怎么說少爺能得縣令大人垂青,那是光耀門楣的好事啊以前老爺夫人在時,少爺您還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讀死書,如今如今若是老爺在天有靈”
說著,老人竟有些哽咽,那是發自肺腑的高興。
在他樸素的價值觀里,能和官員坐在一起喝酒作詩,那就是天大的體面。
顧懷看著福伯那激動的樣子,心中微微一酸,到了嘴邊的冷嘲熱諷終究是咽了回去。
“那公子去嗎?”李易問。
“去,為什么不去?”顧懷站起身,“咱們莊子缺糧,城里那些大戶手里有的是糧,既然陳識把臺子搭好了,我不去唱這出戲,豈不是辜負了他的一番好意?”
次日,午后。
去江陵的路,并不遠。
但這一路,卻像是走過了兩個世界。
顧懷騎著一匹瘦馬,身后只跟了楊震一人。
楊震今日沒有帶那把從不離身的腰刀,只穿了一身不起眼的灰色布衣,低著頭,充當馬夫,牽著馬韁。
顧懷原本是讓楊震不必跟來,但楊震生怕他在城內出事,寧愿扮做馬夫,也要親眼看著他走出縣衙。
馬蹄踏在官道上,聲響重復枯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