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過頭。
只見不遠處的柳樹下,站著兩個人。
一個是滿臉虬髯、身材高大如同鐵塔般的漢子,腰間掛著把刀,正一臉嫌惡地看著他,仿佛在看一坨扶不上墻的爛泥。
另一個人,是個年輕的書生。
穿著一身青衫,身形有些單薄,正用一種平靜得讓人心慌的眼神,注視著他。
“楊兄,話不能說得這么絕。”
那年輕書生開口了,聲音清朗淡漠:“如果不是已經走投無路,誰愿意冒那種把命都押上去的風險呢?”
“走投無路?”
楊震冷哼一聲,指著沈明遠:“你看他那副樣子,手腳俱全,讀過書,干點什么不能活?非要把家產輸光,現在還要尋死覓活,這種爛泥,就算把他拉上來,轉頭他就會為了點銀子把你賣了。”
“我看人很準,這種人,賭上頭了,可能會把你給他的全部金銀都拿去賭,哪怕是救命錢。”
沈明遠聽著他們的對話,慘笑一聲。
是啊。
我是爛泥。
我是賭鬼。
你們看不起我,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
他轉過身,不再理會這兩個路人,準備繼續完成他未竟的一躍。
“我知道濫賭的人都不可信,”顧懷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多了幾分意味深長,“但比起賭,我覺得,現在的他,應該有更執著的事情。”
楊震皺眉:“什么?”
顧懷看著那個在那一瞬間停住動作的背影,緩緩吐出兩個字:
“復仇。”
這兩個字,輕飄飄的,卻將沈明遠死死地釘在了原地。
也像是一把燒紅的刀,狠狠地插在了他那顆已經死去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