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一個王騰,為了幾句嘲諷,就貿然進入完全陌生的紡織行業,還要跟在江陵經營了幾十年的王家硬碰硬,這在任何一個理智的生意人看來,都是沒有任何理智的行為。
除非,他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為什么?”
顧懷放下了茶杯,思索片刻,他抬起頭,直視著老人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王老太爺,這世上,誰會嫌錢多呢?”
“現在雖然已經過了冬天,但絲綢生意的利潤,還是太大太誘人了,”顧懷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晃了晃,“鹽務,那是替朝廷效力,我撈不著什么;團練、莊子,幾百張嘴要吃飯,要穿衣,要養家糊口,這些都要花錢。”
“我也想找點來錢的路子,我也想讓我的莊民們過上好日子,既然王家能靠著絲綢富甲一方,那我顧懷為什么不能分一杯羹?”
“僅僅是為了錢?”王延齡顯然不信。
“僅僅是為了錢,”顧懷笑道,“不然還能為了什么,公道么?你難道認為我是因為想幫沈明遠出頭,所以才和王家對上?那未免也把我的道德觀念抬得太高了一點。”
“你扳倒了沈家,壟斷了江陵的絲綢生意,那是你的本事,與我無關,我找上沈明遠,不過是因為他的身份很好用,僅此而已。”
顧懷面無表情地給出了答案。
王延齡看著顧懷那張年輕而自信的臉,突然沉默了。
他轉過頭,看向窗外滾滾東去的江水,眼神變得有些飄忽,仿佛陷入了久遠的回憶之中。
“顧懷,你知道王家是怎么起家的嗎?”
老人緩緩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種滄桑。
“四十年前,王家其實不是江陵人士,是從外地逃難遷過來的,那時候,我和你一樣年輕,但比你窮多了,全身上下只有一條破褲子。”
“剛剛過來的時候,那是真窮啊,窮困潦倒,連口熱飯都吃不上,為了活下去,我什么都干過,給碼頭扛包,給酒樓倒泔水”
“后來,我發現絲綢是個好買賣,但是那時候,江陵的絲綢生意,都把持在沈家手里,”王延齡轉過頭,看著顧懷,“沈家,沒錯,沈明遠那個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