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從辯解,也無法立刻彌補。
他沒有離開,只是沉默地走近,動作輕柔地替她掖了掖被角。
做完這一切,他默默地退回到床邊的椅子上,依舊固執地守在那里。
仿佛只有這樣守著,才能稍微緩解一點他內心的煎熬和自責。
也許是身體太過虛弱,溫迎很快沉沉地睡了過去。
然而,睡眠并未帶來安寧。
她的夢境光怪陸離,支離破碎。
恍惚間,她以第一視角經歷著一段人生——
她躲在破舊的柴房門后,驚恐地聽著外面男女壓低聲音的爭吵:
“……賠錢貨!撿來做什么?”
“以后咱兒子娶媳婦可以把她賣了換彩禮呀。”
“行,能換錢就行!死丫頭隨便給口稀飯養著吧。”
小女孩死死捂住嘴巴,眼淚無聲地流淌,渾身因為恐懼而瑟瑟發抖。
畫面猛地一轉,又變成了一個少女。
少女對著家里那面模糊的破鏡子,小心翼翼地將一朵野花插在鬢邊,看著鏡中雖然稚嫩卻已初現嫵媚的臉龐,眼底有著一絲屬于這個年齡的虛榮和渴望。
她聽到村里那些男人背地里的議論,說她是個“小妖精”,她既害怕又隱隱有種畸形的得意。
接著,場景變成了縣中學。
少女躲在樹后,癡迷地看著一個氣質斯文的男生和幾個同學談笑風生地走過。
她瘋狂地收集關于他的一切,甚至偷偷跟蹤他回家。
然后是一些混亂的、充滿惡意的畫面:
少女被幾個女生堵在墻角,撕扯她的頭發,罵她“不要臉”、“勾引人”、“騷貨”!
她倔強地瞪著她們,嘴角甚至帶著一絲挑釁的笑,仿佛她們的欺凌反而證明了自己的魅力。
她確實偷過同桌那支漂亮的英雄鋼筆,只因為嫉妒對方總能得到老師的表揚。
她欺負過班里那個更弱小的女生,搶過她的零食,享受著那種凌駕于他人之上的快感。
夢境越來越快,也越來越黑暗。
她看到“自己”是如何更加瘋狂地糾纏宋齊,在他回家的路上堵他,把寫得歪歪扭扭的情書塞給他,甚至跑到校長辦公室門口去哭鬧,宣稱宋齊對她做了什么……
搞得宋齊一家不勝其煩,學校領導震怒,差點將她開除。
最后,畫面定格在那個令人窒息的夜晚。
她偷聽到了父母最終決定,要把她嫁那個實在娶不上媳婦的哥哥。
她像瘋了一樣在屋里翻找,最終在父母床底下的破瓦罐里,摸到了那卷鈔票。
旁邊傳來父母的鼾聲。
她緊緊攥著那卷錢,一件行李都沒拿,躡手躡腳地溜出家門,然后朝著鎮火車站的方向,發足狂奔。
冰冷的鐵軌,昏暗的車廂,陌生的旅客……
她蜷縮在角落里,緊緊捂著裝錢的口袋,眼神里充滿了對未來的迷茫和孤注一擲的瘋狂。
旁邊的大媽好心給她沖了一杯麥乳精,她欣喜地接過,毫無防備地喝下后……便陷入了沉睡。
……接著,畫面跳轉到一個昏暗的房子里,她被渾身束縛著。
她看見火車上那位大媽笑著接過錢,然后一個老頭走了過來對她進行了慘無人道的折磨,到最后她的嗓子都喊啞了。
這樣的折磨持續了一個月,因為一個月后她找機會反殺了那個老頭。
而她也身受重傷,倒在了那個破房子里。
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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