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商船行駛在去往無盡的航線上,船體巨大,幽黑的船身上布滿了深淺不一的劃痕與腐蝕的斑駁印記,某些不起眼的角落還殘留著一些難以辨別的干涸血跡。
主帆不是尋常的白色,而是暗沉壓抑的深黑,上面用猩紅色的顏料繪制出一個扭曲的骷髏骨爪圖案。
空氣中彌漫著若有若無的硫磺與腐朽的怪異氣味。
甲板上一些身影正在忙碌,他們有的裹在深色斗篷中,有的行色匆匆,但毫無例外,每個人都透著謹慎警覺。
虞子嘉靠在船舷邊,低頭望著一眼下方的深海,又伸手拍了拍旁邊彎曲發銹的欄桿,不由得嗤笑一聲:“真懷疑這艘船從來沒有維修過,也不知道會不會半路熄火散架。”
站在他身邊做男子打扮的葉舞,神色平淡道:“并不是每個商會都像你家一樣財力雄厚,這種往返中州與無盡域的靈船,能用得上銀鐵木,已經算堅固了。”
虞子嘉聳了聳肩,“那倒也是。”
現在的身份是護衛的兩個人巡視完甲板區域,確認并無異常后,便準備返回船艙廂房。
另一邊,寬闊艙室內,云既白、全棲遲、步梨和裴行之正坐在一張角落的木桌旁。
他們隨意要了兩份吃食,心思卻在周圍的那些乘客身上。
船上大多數皆是妖鬼之流,鮮有一兩名是正統修士,且個個修為都不弱,眼神警惕。
“真是令人心煩,這無盡域是閑得發癲嗎?隔個幾十年就來這么一出,次次打次次輸,他們輸就算了,搞得我們這些安分守己的也不得安生。”側方一名頭上生著犄角的妖族與同伴抱怨。
同伴道:“你是妖族還好些,我們這些修魔的才叫慘,出門歷練都得萬分小心,真怕被那些宗門的弟子不分青紅皂白當做無盡域的奸細給剿了。”
“哎,誰說不是呢……”
類似的抱怨聲充斥在廳中,基本都是因戰事受到波及,在中州地界感到不便,選擇前往無盡域暫避風頭的妖族和魔修。
像他們這樣的人在這艘船上竟不在少數。
“聽說這次的戰事結束這么快,是因為六個人,他們現在可是上了無盡域通緝榜的狠角色!”
“你是說青云宗的那六個?里頭的那個飛霜君我知道,十年前不是有傳說他獨自去了無盡域,我還以為他已經投靠那邊了,沒想到這人居然還是正常的。”
“不僅正常,聽說他和一名女子在戰場上配合默契,成功守下了蓬萊郡,功不可沒。”
“女子?他移情別戀了?”
“不清楚,不過有目擊者說,那女子的身形樣貌,似乎與他故去的道侶有幾分相似,說不定,是個替身呢?”
“嘖嘖,他‘殺妻證道’的兇名在外,居然還有女子敢對他傾心,這飛霜君艷福不淺啊……”
大堂中的食客們閑聊,而被議論的八卦中心的人此刻卻閑適極了。
步梨手肘放在桌面上,掌心托著下巴,歪頭看著旁邊專心致志為她剝堅果殼的青年,彎眸笑笑,湊到他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
“聽見沒,都說飛霜君艷福不淺呢。”
微熱的氣息拂過耳廓,裴行之剝殼的手微微一頓。
他抬眸對上步梨促狹的目光,有些無奈地配合她,回應:“大概是因為有個人說他長得好看吧。”
步梨低聲咳了兩下。
這人居然學會反過來打趣她了。
她挑剔地打量著他現在的易容,“可是他現在的樣貌不好看。”
裴行之神色不變,將剝好的堅果放在瓷碟中,推到她面前,“但你還是一直在看著他,不是嗎?”
步梨笑瞇瞇地吃著他剝的果仁,裴行之則繼續他投喂的工作。
云既白帶著兩份膳食回來,對桌上三人說:“走吧,回去-->>。”
四人回了廂房,剛好遇到巡視完回來的虞子嘉和葉舞。
虞子嘉看到云既白放到桌上的膳食,打趣道:“看看,我們的雇主當得真夠意思,還特意給護衛帶午飯回來。”
云既白沒好氣道:“是護衛,又不是仆人,愛吃不吃。”
左右都辟谷了,吃不吃都行。
葉舞看了眼面前顏色花花綠綠的餐食,有些好奇味道,夾了一筷子放入口中。
她嚼了兩下,平常冷淡的表情出現了一絲裂痕,“這味道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