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現,自己對她的那點“興趣”,似乎正在失控。
它像一根悄然生長的藤蔓,從心底最深處鉆出,纏繞著,蔓延著,一點點收緊,讓他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想要將她牢牢掌控在掌心,探究她所有秘密的強烈欲望。
這個女人,比他想象的,還要有趣得多。
……
一個月后,國公府內,因著大夫人周氏生辰將近,原本清靜的后宅陡然熱鬧起來。
京中各府的夫人們攜著賀禮,絡繹不絕地前來拜訪,一時間,衣香鬢影,笑語晏晏。
然而,在這團和氣之下,總有暗流在無聲涌動。
話題繞來繞去,最終總會像倦鳥歸林般,落到那兩個字上——子嗣。
“哎喲,姐姐,瞧您這氣色,真是越活越年輕了。想來是世子和世子妃孝順,讓您省心不少。”一位侯夫人掩唇輕笑,意有所指。
另一位伯爵夫人立刻接上話:“可不是嘛!晏清那孩子,自小就懂事。如今娶了沈家這位才貌雙全的姑娘,真是天作之合。就盼著他們早日為國公府添個大胖小子,姐姐您啊,就等著含飴弄孫,享清福吧!”
周氏面上含笑,端莊得體地應酬著,可眼底那一閃而過的落寞,卻沒能逃過有心人的眼睛。
是啊,成婚數月,沈青凰的肚子,始終沒有半點動靜。
這一日,天色微陰,寒風卷著枯葉在庭院里打著旋兒。
鎮國公夫人來訪,周氏便邀了她在暖亭里賞看新送來的幾盆墨菊。
沈青凰自書房出來,正欲回自己的院子,遠遠地便聽見了她們的談話聲。
她腳步一頓,身形悄然隱入了一旁的太湖石假山之后。
只聽鎮國公夫人那溫和中帶著一絲精明的聲音傳來:“姐姐,咱們兩家是幾十年的交情,妹妹我也就有什么說什么,不跟你繞彎子了。晏清的身子……你也知道,底子弱。這子嗣一事,宜早不宜遲啊。”
周氏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聲音里是掩不住的愁緒:“妹妹說的是,我何嘗不急?太醫的方子吃了一帖又一帖,晏清那邊不見起色,青凰這里……也始終沒個信兒。我這心里,跟貓抓似的。”
“姐姐你就是心太善,凡事都自己扛著。”鎮國公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壓低了聲音,“依妹妹看,世子妃是個好孩子,知書達理,模樣也好。可這女人的肚子,有時候就是天意。咱們這樣的人家,最重傳承。若……若實在不行,不如考慮過繼?”
“過繼?”周氏的聲音里透出幾分愕然與遲疑。
“是啊。”鎮國公夫人循循善誘,“晏清是國公府這一輩的獨苗,總不能讓香火在他這里斷了。我聽說,那裴家宗族里,倒是有幾個剛開蒙的孩童,瞧著都機靈乖巧。若是從中挑一個記在世子妃名下,一來堵了外面的悠悠之口,二來也算全了姐姐你抱孫子的心愿。等孩子養大了,還怕不跟你們親嗎?”
假山后,沈青凰垂下的眼簾遮住了眸中所有的情緒。
裴家宗室的孩子?
鎮國公夫人這話說得可真是“貼心”。
這意思,是認定了問題出在她沈青凰身上,所以連解決的法子,都要從沈家尋。
前世,她何嘗不是為了一個孩子瘋魔?
為了討好沈家,為了留住陸寒琛那顆早已不屬于她的心,她遍訪名醫,吞下無數苦澀的湯藥,甚至不惜用上傷身的秘方。
最后,她如愿懷上了,卻也耗盡了所有元氣,落得個一尸兩命,血崩而亡的凄慘下場。
腹中那尚未成型的骨肉,連同她對家與溫情的最后一絲幻想,一同化作了冰冷的血水。
如今重生,她對親手孕育一個孩子,早已沒了半分執念。
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她絕不想再經歷第二次。
可她也清楚,在國公府,在這個時候,“子嗣”二字,是壓在每一個主母頭上的大山。
是她身為世子妃,無論如何也繞不開的責任。
她正思忖間,又聽見周氏那帶著一絲心動的聲音:“過繼……這倒真是個主意。只是……不知青凰和晏清他們,會不會同意……”
“我的好姐姐,你就是想得太多。”鎮國公夫人笑道,“晏清素來孝順,你的話他豈會不聽?至于世子妃,她若是個聰明的,就該明白,這是為她好。抱個孩子在膝下,她的地位才能真正穩如泰山。這事啊,你先探探晏清的口風,十有八九是能成的。”
周氏的呼吸似乎都輕快了些:“妹妹說的是,是我鉆牛角尖了。等晏清回來,我便與他提一提……”
后面的話,沈青凰沒有再聽下去。
她悄無聲息地轉身,沿著假山另一側的小徑,悄然離去。
寒風拂過她的臉頰,帶來一陣刺骨的冰涼,卻讓她那因前世記憶而翻涌的心緒,瞬間冷靜下來。
過繼?
這的確是個釜底抽薪的好辦法。
既能一勞永逸地解決子嗣的壓力,又能讓周氏安心,還能堵住滿京城探究的視線。
更重要的是……
沈青凰的唇角,緩緩勾起一抹極淡、卻冰冷無比的弧度。
若是能由她親手挑選一個孩子,從小培養,教他識文斷字,教他權謀人心,那這個孩子,將來便不是什么累贅,而會是她手中最鋒利、最忠誠的一把刀。
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至于那孩子姓甚名誰,出身何處……
她要找的,必須是一張白紙,一個無所依傍,只能完完全全依附于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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