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
沈玉姝像一團受驚的云雀,提著裙擺匆匆闖了進來,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驚惶與……一絲掩飾不住的興奮。
“何事如此慌張?”陸寒琛頭也未抬,自顧自地解著腕上的護甲,聲音冷得像冰。
沈玉姝撲到他跟前,急切地抓住他的手臂:“夫君,出事了!我剛得到消息,沈青凰今日帶著那個小野種去相國寺上香,遇刺了!”
陸寒琛的動作一頓,終于抬眼看她,眸色深沉:“結果如何?”
“沈青凰沒事,那個小野種也沒事……”沈玉姝咬著下唇,眼中閃過一抹怨毒,“但是!她那個會武功的陪嫁丫鬟,叫云珠的,為了護-->>著那小野種,被刺客一劍穿胸,聽說……已經只剩下一口氣了!”
她仰起臉,眼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夫君,這是個機會啊!沈青凰那個人,我最了解!她就是個石頭心腸,可對身邊那幾個忠仆,卻護得跟眼珠子似的。前世就是這樣!那個云珠,是她的左膀右臂,若是死了,就等于斷了沈青凰一臂!她一定會方寸大亂,痛不欲生!”
陸寒琛將護甲重重地丟在桌上,發出一聲悶響。他踱步到窗前,看著外面飄搖的雪花,眼中是化不開的陰鷙。
沈青凰……
自重生以來,這個女人的名字就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的心頭。他本以為可以像前世一樣,將她牢牢掌控在手中,利用她的才智為自己鋪路。可這一世,她卻像一匹脫韁的野馬,不僅嫁給了裴晏清那個病秧子,還屢屢讓他吃癟。
今日宗祠之事,他與玉姝被當眾趕出,已淪為整個京城的笑柄。這口惡氣,他如何咽得下?
“一個丫鬟的死活,能有多大用處?”他冷哼一聲,語氣里滿是不屑。
“夫君此差矣!”沈玉姝急道,“您是不知道,那云珠對她有多重要!而且,我聽說國公府請了全京城最好的金瘡大夫,可那丫頭傷得太重,必須要用‘雪域續命參’和‘南海凝脂膏’這等千金難求的靈藥吊命。這……不就是我們的機會嗎?”
陸寒琛猛地回頭,眼中精光一閃。
“你的意思是……”
沈玉姝見他意動,連忙湊上前,聲音壓得極低,如同毒蛇吐信:“夫君如今在兵部任職,京中各大藥行,誰不看您的臉色?您只需暗中打個招呼,讓他們……”她做了一個封口的動作,“就說這些珍稀藥材,都已被軍中征用。國公府就算有金山銀山,也買不到一根參須!到時候,沈青凰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的忠仆流血而亡!夫君,這可比直接殺了她,更能讓她痛苦百倍!”
陸寒琛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
他看著沈玉姝那張因興奮而扭曲的臉,心中沒有半分溫情,只有利用。這個女人雖然蠢,但她對沈青凰的嫉恨,卻總能派上用場。
“一條狗的命,能換沈青凰痛不欲生,值了。”他淡淡地說道,隨即轉身,對著門外陰影處的親信下令:“去,告訴城里幾家最大的藥行,就說本將軍要為邊關將士采買一批療傷圣藥,凡是上了年份的參草、奇珍異膏,一律封存,任何人不得售賣。若有違者,按通敵論處!”
“是,將軍!”
看著親信領命而去,沈玉姝的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沈青凰,我看你這次還怎么斗!我要你親眼看著你在乎的人,一個個離你而去!
……
國公府,榮安堂。
偏房內,濃重的血腥味與藥味混合在一起,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金瘡大夫滿頭大汗地為云珠處理好傷口,纏上厚厚的繃帶,隨即走到外間,對著面沉如水的沈青凰和裴晏清躬身行禮。
“世子,世子妃,老夫已經盡力了。云珠姑娘的傷口已經縫合,血也暫時止住。但那一劍傷及肺腑,失血過多,元氣大傷,如今全憑一口參湯吊著。若想保住性命,七日之內,必須用雪域續命參穩固心脈,再以南海凝脂膏外敷,促進傷口愈合,否則……否則只怕回天乏術。”
沈青凰的面色沒有一絲變化,那雙鳳眸沉靜得如同一潭死水。
“府中庫房沒有這些藥材?”她問。
管家匆匆上前,滿臉焦急地回道:“回世子妃,這兩樣都是稀世珍品,府里恰好用完了。老奴已經派人去全京城最大的幾家藥行采買,可是……”
管家的話音一頓,額上冷汗都下來了:“可是,所有藥行都回話說,這兩樣藥材,連同其他一些珍貴的療傷藥,昨日夜里就被兵部的陸將軍派人封存了,說是……說是軍中急用,任何人不得買賣!”
話音落下,暖閣內的空氣仿佛瞬間被抽干。
周氏倒吸一口涼氣,捂住胸口,又驚又怒:“陸寒琛!他……他這是要做什么?這是要逼死人啊!”
裴晏清一直未語,只是端坐著,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桌面。此刻,他停下動作,抬起那雙含著病氣的桃花眼,看向沈青凰。
他想看看她會是什么反應。是會驚慌失措?還是會怒不可遏?
然而,沈青凰只是緩緩的、緩緩的,勾起了一抹極淡的,卻冰冷刺骨地笑。
“是他。”
她沒有說名字,但在場的人都知道她說的是誰。
“他以為,斷了藥,就能斷了云珠的命?”沈青凰輕聲說道,聲音里沒有半分波瀾,卻讓聽的人無端感到一陣寒意從腳底升起,“他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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