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暈倒是裝的,但水仙的身子實際上已經虛到了極致。
    裴濟川平日里翻遍醫書,為水仙尋找調理之法,他甚至去問剛入太醫院的阿娜。
    阿娜卻說她只負責救人和毒人,在她們部落里,人只有沒死和死了這兩種狀態,若是想補身哪里有那么多的天材地寶給補身?
    裴濟川覺得太過離譜,甚至懷疑是因為阿娜不太熟悉官話,他可能有哪里理解錯誤。
    他連續詢問了幾次,都得到了一個答案,這才信了阿娜所為真。
    被莫名質疑的阿娜的官話甚至都不好到,她都沒有發現自己被裴濟川質疑,只當是自己的官話并不標準,才被裴濟川反復詢問。
    這些日子里,水仙的身體在裴濟川的精心調理下,已漸漸有了起色,雖仍顯柔弱,甚至常常感覺氣虛沒勁,但臉上總算恢復了些許血色。
    這日,昭衡帝剛下朝,連朝服都未換,便徑直來了禮和宮。
    自水仙搬回禮和宮后,這一幕常常發生。
    甚至現在禮和宮和乾清宮將牌子換了,后宮眾人都不會覺得有任何奇怪。
    踏入內殿,便見水仙正倚在窗邊的軟榻上,含笑看著旁邊幾個乳母懷中兩個咿呀學語的粉團子。
    那是水仙冒著性命誕下的雙生子清宴和清和。
    已經會搖搖晃晃走路的永寧則趴在榻邊,在乳母們將雙生子放下后,好奇地用胖乎乎的手指去點弟弟們的小臉,惹得水仙輕笑出聲。
    這一幕溫馨和樂,瞬間撫平了昭衡帝眉宇間從朝堂帶來的些許倦意。
    他放輕腳步走過去,先是彎腰將永寧抱起來親了親,引得女兒咯咯直笑,隨即坐到水仙身側,讓乳母以及侍女將雙生子和永寧抱走。
    然后,他讓銀珠端來補藥。
    “今日感覺如何?”
    他一邊用玉勺輕輕攪動藥汁,一邊低頭柔聲問。
    水仙微微頷首,就著他遞到唇邊的勺子喝下藥,才柔聲道:“好多了,讓皇上掛心。”
    她目光掃過在外間爬玩的孩子們,感慨道:“看著他們,便覺得什么都值得。”
    昭衡帝聞,喂藥的動作更輕柔了幾分,承諾道:“快了,中秋宮宴就在眼前。朕已吩咐下去,屆時必厚賞江家,以酬他們養育仙兒之功。”
    “也讓你母親和妹妹提前幾日入宮陪伴,多住些時日,讓你好好說說話。”
    讓外人連續入宮,已是例外的恩寵。
    水仙眼睛一亮,露出的感激并非做戲,而是真切的感謝。
    家人是她心底的牽掛,可一入深宮深似海,余生見到家人的機會少之又少。
    一想到又能見到母親和妹妹,水仙便開心地撲在昭衡帝的懷里,摟抱住他的脖子。
    “皇上,您對我真是太好了……”
    昭衡帝輕吻了下她,原本輕搭在她細腰處的手,不自覺地隨著吻放肆了些。
    “若是真想報答朕,仙兒好好養身子。朕已經許久未……承仙兒雨露了。”
    明明嬪妃侍寢才叫承受雨露,怎么……
    水仙略一想便明白了過來。
    她就是不想明白,看到昭衡帝勾唇輕笑的時候也要明白。
    “皇上……”
    水仙輕打了下昭衡帝的肩膀,如今昭衡帝予她恩寵愈多,水仙行事也愈發放肆了。
    她深知男人想法,他們要的不是絕對的順從。
    有時候,打出去的一巴掌,反而讓他們心中暗爽。
    果然,昭衡帝反手攥住她的手,垂首便親了上去。
    ……
    日子,好似就這樣一天天平靜地在禮和宮中度過。
    然而就在帝妃享受著孩子繞膝的溫馨日子的時候。
    臨近中秋,慈寧宮突然傳出消息,太后忽然下了一道懿旨,內容竟是——
    皇后劉氏,賢良淑德,秀外慧中,敬老慈幼,堪為天下婦孺表率,褒獎天下知。
    消息傳到禮和宮時,昭衡帝正在批閱奏折,聞訊猛地抬起頭,臉色鐵青。
    “太后……她這是要用天下人的口,來逼朕永不廢后!”
    昭衡帝聲音冰冷,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
    他如何不知,這道懿旨一旦明發,便是將皇后化作了賢德的典范!
    短期內,他若執意廢后,必將承受巨大的輿論壓力,甚至被扣上“寵妾滅妻”、“不辨賢愚”的罪名。
    太后懿旨一下,頃刻便傳遍后宮。
    昭衡帝本就在禮和宮批閱奏章,他得知后暫且讓禮和宮宮人將消息壓下去,并在晚膳時,將太后懿旨親自告訴了水仙。
    他握住她的手,語氣帶著歉意。
    “仙兒,朕……朕知你委屈。只是這道懿旨一下,短期內,朕若動她,恐惹來更多非議,于你亦是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