診出林常在有孕后,無論水仙如何覺得奇怪,但既然裴濟川已然得出結論,她便將疑惑暫時按捺下來。
    等六宮請安結束,眾妃嬪離開禮和宮。
    水仙略作修整,便吩咐宮人為林常在備下賞賜。
    “將那匹新貢入宮的十里流光錦,還有前兒皇上賞的極品血燕、長白官參再添一對點翠如意簪,一并取來。”
    剛更衣后的水仙端坐鏡前,一邊讓聽露為她重新梳頭,一邊親自吩咐,安排妥當。
    “本宮親自去景成宮瞧瞧林貴人。”
    “娘娘。”
    銀珠低聲提醒,“那十里流光錦攏共才兩匹,皇上都賜給了您,一匹給了永寧公主裁衣,剩下這匹……”
    那十里流光錦不同之前進貢的流光錦,聽說是今年新得的技法,遠遠看上去便熠熠生輝。
    即使是物欲低如銀珠的,一想到要將這布匹給出去,都忍不住有些心疼。
    她忍不住從鏡中端詳著水仙,自家娘娘如此嬌艷動人,身為侍女真的很想用這些極好的東西打扮娘娘。
    水仙透過銅鏡看了銀珠一眼,眼神穩重而沉靜,她對這些身外之物不太看重。
    “正因難得,才顯得本宮重視皇嗣,關懷妃嬪,去拿吧。”
    不僅僅,是昭衡帝安排她看顧林貴人這一胎,更是因為這些時日林貴人總來禮和宮看望她。
    水仙雖然不知道林貴人這一胎是否為真,但心底深處,她還是覺得按照林貴人的性格,應當干不出壞事來。
    她向來如兔子般小心謹慎
    水仙憶起今日林貴人被晉升為貴人那一刻掩飾不住的欣喜,忍不住在心中感慨,若林貴人這胎真的有問題希望林貴人到時候不會被真相打擊到。
    她心中如此想,不是因她不想相信林貴人懷孕為真。
    而是除了她這個特殊體質以外,無論前世還是此生,昭衡帝的后宮都未有第二個再孕的。
    水仙不覺得林貴人會是那個特殊的,她如何思考,都想不到林貴人會懷孕。
    銀珠不再多,躬身退下準備。
    一個時辰后。
    景成宮東配殿內,因圣旨下的突然,只匆忙收拾整理過一番。
    內務府往這里添置了不少新物件,雖比不得主位正殿,卻也煥然一新,透著股新貴的氣象。
    林貴人正半靠在內室榻上休息,聽聞皇貴妃駕到,她忙在宮女的攙扶下欲起身行禮。
    “快躺著,不必多禮。”
    水仙踏入內室,帶來一陣清雅的玫瑰花香。
    她的身后跟著手捧賞賜的宮人,微笑著看向林貴人。
    “你如今有著身孕,一切以皇嗣為重。”
    她親自上前,虛扶了林貴人一把,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
    “瞧著氣色還有些弱,本宮已吩咐太醫院,定要精心為你調理。”
    林貴人受寵若驚般低下頭,她的聲音細弱猶如蚊蠅。
    “勞皇貴妃娘娘掛心,妾身……妾身沒想到這等福分會落在妾身身上,心中惶恐……”
    “這是大喜事,何須惶恐。”
    水仙示意宮人將賞賜一一呈上,尤其是那匹在光線下流轉著瑰麗色彩的流光錦。
    “這料子還算柔軟舒適,做些衣裙或是小兒的襁褓都使得。這些補品,讓御膳房仔細做了,好生給自己補補身子。”
    林貴人的目光瞬間被那華美異常的十里流光錦吸引。
    她忍不住伸手,小心翼翼地撫摸上去,冰滑柔軟的觸感讓她指尖微顫。
    她嘴角不受控制地勾起冷諷的笑容,雖轉瞬即逝,卻未能逃過水仙的眼睛。
    “妾身……謝皇貴妃娘娘厚賞!”
    林貴人抬起頭,似是感激。
    “娘娘待妾身如此恩重,妾身真不知該如何報答……”
    “安心養胎,為皇上誕下健康的皇嗣,便是最好的報答。”
    水仙緩緩收回目光,她的語氣不受影響,依舊溫和。
    “如今你住在這景成宮東配殿,一應所需,若有不妥,可直接遣人來禮和宮回稟。萬事,以皇嗣安危為先。”
    接下來,水仙又囑咐了守殿的宮女太監幾句,水仙便起身離去,仿佛真的只是來例行關懷一位有孕的妃嬪。
    直到水仙的身影消失在宮門外,林貴人才緩緩直起身。
    她揮退左右,獨自走到那匹流光錦前,再次伸出手,指尖近乎貪婪地撫摸著那絢麗的色澤。
    “皇貴妃……”
    她低聲喃喃,此時此刻林貴人的眼中毫無半分感激,只有灼灼的,甚至有些瘋狂的勝負欲在其中燃燒。
    “你如今賞我,不過是居高臨下的施舍。你以為我還是那個任人欺凌的林常在嗎?”
    她捧起那布料,將臉貼近那冰涼的錦緞,一向懦弱的眼睛里此時卻閃過了得意的眸光。
    “若皇上能看重我,我未必不能真的有孕,到時候這后宮,這恩寵,未必就能讓你一人獨占!”
    林貴人輕哼著不知名的曲調,帶著對未來尊貴地位的憧憬,緩步往內室的方向走去。
    雕花窗外,厚重的云遮起了月亮,在景成宮庭院里投下一片暗影。
    今夜多云少晴,許久那蔽月的云彩才緩緩褪去
    ——
    翌日,禮和宮。
    裴濟川提著藥箱,按時前來為水仙請平安脈。
    水仙端坐圈椅上,她將伸出的手腕放在旁邊的紫檀木牡丹雕花圓桌上。
    -->>待裴濟川診脈完畢,她揮了揮手,示意殿內伺候的其他宮人退下,只留了銀珠在旁。
    “裴太醫,昨日你為林貴人診脈,可確認無誤?當真是喜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