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詩如何解釋都行。
    可以解釋為鄭玉娥將此畫獻給皇后,來稱頌皇后品質。
    或者自比牡丹,只有她才是真國色,我花開后百花殺!
    水仙尚未開口,坐在下首的水秀卻緩緩站起身。
    看著妹妹的背影,水仙眸底掠過一抹笑意,與身側的昭衡帝對視了一眼,選擇沒有做聲。
    水秀先是對鄭玉娥的畫作表示了贊賞:“鄭姑娘畫技精湛,牡丹形態逼真,色彩秾麗,確是佳作。”
    隨即,她目光清亮,掃過在場眾人。
    “牡丹為花中之王,然空谷幽蘭,清雅自芳;東籬秋菊,傲霜獨立;乃至山間野芳,亦有其蓬勃生機。”
    “皇后娘娘推行女官之制,其志并非效仿古人,令女子困于庭院,爭奇斗艷,如同這畫中牡丹,只為博人觀賞。”
    她微微抬高了下巴,帶著一種超越年齡的沉穩。
    “娘娘之志,在于開啟民智,愿天下女子,無論出身高低,皆能如蘭之芳、菊之傲,不拘一格,各展其才!此等胸懷與志向,又豈是一幅《爭艷圖》所能輕易囊括?”
    這一番話,直接將個人才藝的比拼,拔高到了理想的層面!
    鄭玉娥那點揶揄暗示,在水秀所展現的宏圖面前,顯得如此狹隘!
    “說得好!”
    昭衡帝立刻撫掌,眼中滿是毫不掩飾的贊賞,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水秀,朗聲道:“皇后之心胸志向,豈是尋常俗物可比?水秀此番見解,深得朕心!賞《山河志》一套!”
    《山河志》乃是記載天下地理風貌、民生經濟的珍貴典籍,帝王賜此書,其肯定與期許之意,不而喻!
    鄭玉娥當場覺得有些下不來臺,但還是上前謝過帝后,以及水秀,才僵著身子退下。
    之后,水秀為了維護姐姐,更為了維護姐姐在女學、女官等事情上做的努力,極盡自己的才能。
    一位王御史之女,自恃詩才,不服水秀方才大出風頭,便起身挑戰,以“花”與“志”為題,限韻作詩,意圖在詩詞上壓水秀一頭。
    水秀從容起身,略一思忖,便清聲吟道:
    “不戀春光斗百嬌,自將勁節向云標。豈效鶯燕啼春色,愿乘風雷上九霄!”
    詩句一出,滿座皆驚!尤其是“豈效鶯燕啼春色,愿乘風雷上九霄”一句,氣勢磅礴,志向高遠,將女子不甘囿于閨閣、渴望翱翔天際的雄心壯志抒發得淋漓盡致!
    席間角落,一身戎裝、奉命入宮護衛的袁馳羽,聞得此詩,目光瞬間鎖定了那個立于場中、神色坦蕩自信的少女,眼中閃過難以掩飾的驚艷與一種與有榮焉的自豪。
    他手不自覺按上了腰間劍柄,眼神凌厲地掃向幾個原本躍躍欲試,想對水秀詩句挑刺的世家子弟,那無聲的威懾,頓時讓那幾人噤若寒蟬。
    然而,就在這時,一位兵部侍郎之女,朝著袁馳羽面帶羞澀地走來。
    花朝節上不僅有惦記著想要進入后宮的,更是深閨女子尋覓理想夫婿的良機。
    之前是京城著名紈绔的袁馳羽自然不是名門閨秀的選擇,可自從他去了西北,立了軍功,人也不再像以前那樣紈绔不羈,京城中未嫁的貴女便開始注意到了他。
    袁馳羽礙于禮節,隨口應付著。
    他想要走脫,可這位兵部侍郎之女不知為何,遲遲不離。
    袁馳羽下意識看向水秀坐的地方,卻未發現水秀的所在。
    他眉頭卻立刻皺緊,目光急切地在人群中搜尋水秀的身影。
    水秀剛才已經得到了水仙的許可,想出去透透氣。
    袁馳羽見她已悄然退至一旁涼亭,連忙跟了過去。
    涼亭內,水秀正把玩著昭衡帝方才賞賜的一支青玉筆管。
    “水秀。”
    袁馳羽走到她面前,不自覺地想與她解釋,“剛才”
    水秀頭也不抬,依舊摩挲著玉筆。
    她的心情有些不好,不知為何剛才看到那女子與袁馳羽相談甚歡的樣子,水秀心里好似隔著層什么似的,總是不暢快。
    水秀不暢快,一開口態度就有些冷了。
    “袁將軍的私事,不必向我匯報。”
    見她這般疏離態度,袁馳羽心頭火起,又夾雜著說不清的慌亂。
    他猛地伸手,將那只玉筆從她手中拿了過來。
    隨即逼近一步,愈發顯得他那雙有些漂亮的過分的眸子愈發好看。
    此時倒映著水秀的身影,如同一面銅鏡,能讓水秀清晰地看到自己過分別扭的神色。
    水秀一怔的時候,袁馳羽低聲開口。
    “你詩里寫得倒好!‘愿乘風雷上九霄’好大的志向!”
    他的聲音帶著低低的沙啞,將心中盤算了不知道多久的事情脫口而出。
    “你去九霄,我不攔你!但水秀……你能不能……偶爾看看我?”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