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丹霞峰這片被嚴密守護的方寸之地,緩慢而沉重地流淌。日升月落,光影透過窗欞,在彌漫著藥香的丹房內移動,成為衡量光陰的唯一標尺。
林昊的傷勢,在云逸真人和穆婉容不惜代價的救治下,終于脫離了最危險的崩潰邊緣,進入了一個漫長而艱難的穩定恢復期。
這個過程,遠比單純的瀕死掙扎更加磨人。他如同一個被打碎后勉強粘合起來的琉璃盞,每一次最微小的動作,都可能引發新的裂痕。神魂的刺痛如同附骨之疽,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他的意志。道基的裂痕雖然不再擴大,但修復的速度慢得令人絕望,如同水滴石穿,需要日復一日、夜復一夜的水磨工夫。
穆婉容幾乎寸步不離,每日以精純的玄元真水為他溫養經脈,梳理紊亂的氣息。她的臉色始終帶著一絲疲憊,但眼神卻異常堅定。云逸真人則每隔幾個時辰便來替換她,以中正平和的浩然正氣滋養林昊近乎枯竭的神魂本源。兩位金丹真人的本命真元,如同最珍貴的甘露,一點點浸潤著林昊千瘡百孔的道基,勉強維系著那一線生機不滅。
炎珂的傷勢恢復得快一些。她主要是真元耗盡和經脈受損,在丹藥和自身調息下,半月之后,已能勉強下地行走,只是臉色依舊蒼白,修為也跌落到了筑基初期,需要重新修煉積累。她沒有離開丹霞峰,主動承擔起了照料林昊起居和協助穆婉容處理一些瑣事的工作。熬藥、擦拭、用微弱的丹火幫助化開藥力……她做得細致而沉默,看向林昊的目光中,帶著一種難以喻的復雜情緒,有關切,有愧疚,更有一絲同歷生死后的堅定。
這一日,陽光難得的好,透過窗紙,在室內投下斑駁的光影。林昊在穆婉容的幫助下,艱難地靠著幾個軟墊半坐起來。僅僅是這個簡單的動作,就讓他額頭滲出了細密的冷汗,呼吸急促,胸口劇烈起伏,仿佛耗盡了全身力氣。
穆婉容小心翼翼地扶著他,眼中滿是心疼:“慢點,別急。你道基受損太重,四肢百骸皆受影響,需循序漸進。”
林昊喘了幾口氣,勉強擠出一個虛弱的笑容:“讓師尊……費心了。”
他的聲音依舊沙啞,但比之前清晰了一些。他嘗試著動了動手指,那僵硬遲緩的感覺,讓他心中一片冰涼。曾經運轉如意的混沌真元,如今如同死水一潭,沉寂在布滿裂痕的道基深處,難以調動分毫。他現在,比一個未曾修煉的凡人還要虛弱。
“炎姑娘,”他目光轉向正在一旁小心扇著藥爐的炎珂,輕聲道,“你的傷……好些了嗎?”
炎珂聞聲抬頭,走到榻邊,微微點頭:“已無大礙,林道友不必掛心。”她看著林昊蒼白虛弱的樣子,抿了抿唇,低聲道:“當日……多謝林道友舍身相護。”
林昊搖了搖頭,目光坦然:“若非炎姑娘背我沖出重圍,又以丹火助我,我早已命喪黃泉。該說謝的是我。”
兩人相視一眼,千萬語盡在不中。那種在絕境中相互扶持、生死與共的經歷,已在他們之間建立起一種超越尋常的信任與羈絆。
穆婉容看著這一幕,心中微嘆,開口道:“昊兒,你既已能稍坐片刻,為師便以真元助你,嘗試引導一絲藥力,活性一下僵滯的氣血,但切記,萬萬不可自行運轉功法。”
林昊鄭重應下。穆婉容掌心貼在他背心,溫和的玄元真水緩緩渡入,如同最靈巧的工匠,引導著沉積在經脈中的藥力,極其緩慢地流動起來。這股暖流所過之處,帶來一陣陣酸麻脹痛,但也讓僵硬的肌肉和萎縮的經脈有了一絲微弱的活力。
這個過程持續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林昊已是汗透重衣,虛脫般地靠在墊子上,連手指都無法動彈,但臉色卻泛起了一絲極淡的血色。
“很好,今日便到此為止。”穆婉容收回手,細心替他擦去汗水,“每日堅持,假以時日,必能逐漸恢復一些行動之力。”
正在此時,丹房外傳來輕輕的叩門聲,一名心腹弟-->>子的聲音響起:“宗主,穆長老,有要事稟報。”
云逸真人此刻正在外處理事務,穆婉容示意炎珂照顧林昊,自己起身走到門外。隔音結界波動,低聲交談隱約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