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如同冰冷粘稠的瀝青,瞬間灌滿了每個人的心臟,凍結了血液,扼住了呼吸。
前路,是匍匐在扭曲門戶之前、散發著金丹巔峰恐怖威壓的腐潰肉山,那無數只瘋狂蠕動的眼睛,如同深淵的凝視,讓靈魂都在顫栗。他們苦苦追尋的“凈光之源”,如同誘餌般懸浮在魔王頭頂,散發著微弱卻純凈的光芒,近在咫尺,卻又遠隔天涯。
后路,是如潮水般涌來的、眼眶中燃燒著幽綠鬼火的亡靈大軍,骨骼摩擦聲、腐爛軀體的拖沓聲、無聲的嘶吼匯聚成死亡的浪潮,堵死了每一寸退路。
上下左右,是濃得化不開的、侵蝕一切的腐潰死域。五人如同狂風暴雨中的一葉孤舟,頃刻間就要被徹底撕碎、吞噬、同化。
“完了……”阿洛癱軟在地,小臉徹底失去了血色,眼中只剩下徹底的絕望。面對如此天塹般的差距,任何掙扎都顯得蒼白無力。
蘇蕓和炎珂背靠背站立,魂力幾乎耗盡,臉色慘白如紙,握著武器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抖。她們能感覺到,那腐潰肉山散發出的威壓,僅僅是無意識的散發,就讓她們的魂識如同暴露在烈陽下的冰雪,快速消融。
趙焱將背上的林昊輕輕放下,用身體擋在他面前。獨臂緊握的長矛,矛尖微微顫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力量在絕對差距下的本能戰栗。他環顧四周,看著逼近的亡靈,望著那不可戰勝的魔影,鋼牙幾乎咬碎,一股慘烈至極的決絕之氣從身上爆發出來。逃不了,那就戰死!至少,要多拉幾個墊背的!
然而,就在這萬念俱灰的剎那——
“咳……咳咳……”
被趙焱護在身后的林昊,卻發出了一陣劇烈的咳嗽。他艱難地用手撐地,試圖站起來。每一次咳嗽,都帶出暗紅色的血塊,他的臉色灰敗得如同死人,氣息微弱得仿佛下一刻就會熄滅。
“林師弟!別動!”趙焱急聲喝道。
林昊沒有回答,他只是抬起頭,用盡全身力氣,睜開了那雙布滿血絲、卻依舊深邃的眼眸。寂滅之瞳艱難地運轉,灰芒黯淡,卻死死地鎖定著遠處那腐潰肉山,以及它頭頂那團微弱的“凈光之源”。
他的識海中,那點即將熄滅的寂滅心燈火星,并沒有在絕境中沉寂,反而回光返照般,爆發出一種前所未有的、近乎悲壯的熾亮!不是因為希望,而是因為……共鳴!
他感覺到了!那“凈光之源”中,蘊含著一絲與他同源,卻又更加古老、更加精純、更加磅礴的……寂滅真意!不,那不是毀滅的寂滅,而是……歸于太初、萬物平衡、死中蘊生的……本源寂滅!是凈化,也是回歸!它之所以被腐潰之力侵蝕卻未被吞噬,正是因為它本質的層次,極高!
同時,他也感覺到了腳下這片黑色晶體廣場的不同。這里殘留著一種極其微弱、卻堅韌無比的“秩序”之力,與那“凈光之源”同源,與腐潰之力格格不入。這里,曾是“巡天者”的最后堡壘!是封印?是陣眼?
一個瘋狂到極點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入林昊近乎混沌的腦海!
腐潰肉山的力量核心,與這廣場的封印之力,與那“凈光之源”,三者之間,存在著一種極其脆弱的平衡!腐潰肉山在侵蝕凈光之源,但它的大部分力量,也被用于鎮壓和對抗這廣場殘留的封印!所以它才匍匐不動!所以凈光之源才未被立刻污染!
打破平衡!必須打破這該死的平衡!要么,徹底毀滅。要么……置之死地而后生!
“趙……師兄……”林昊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風箱,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平靜,“看到……那怪物……上方……七寸……左側……第三只……閉著的……眼睛了嗎?”
趙焱一愣,下意識順著林昊所指望去。在那不斷蠕動變化的肉山表面,確實有一只與其他瘋狂眼眸不同、始終緊閉著的、暗紫色的豎瞳!
“那里……是它……力量運轉的……一個……節點……也是……與腳下……封印……對抗的……關鍵點……”林昊每說一個字,都仿佛耗盡了生命,“攻擊……那里……用……你最強的…-->>…一擊……燃燒……精血!”
“什么?!”趙焱震驚。攻擊那魔物?還是如此精準的點?這無異于飛蛾撲火!但看著林昊那決絕的眼神,他瞬間明白了。沒有退路了!與其被亡靈潮水淹沒,不如轟轟烈烈地賭一把!
“好!”趙焱怒吼一聲,沒有絲毫猶豫!他猛地一拍胸口,噴出一口殷紅的心頭精血,盡數灑在長矛之上!精血燃燒,化作熊熊烈焰,他獨臂肌肉賁張,筑基后期的全部真元毫無保留地注入矛身!
“煌天……破邪!”
長矛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赤紅色流星,帶著趙焱一往無前的決死意志,精準無比地射向肉山那只緊閉的暗紫色豎瞳!
這一擊,抽干了他所有的力量!發出之后,趙焱便踉蹌跪地,氣息瞬間萎靡。
似乎是感應到了致命的威脅,那腐潰肉山發出一聲震天動地的咆哮!無數觸手瘋狂揮舞,想要攔截!但它的大部分力量確實被腳下封印牽制,動作慢了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