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陽光帶著灼人的暖意,穿過教學樓旁香樟濃密的枝葉。
被風一吹,在水泥地上投下晃來晃去的碎影。
課間的走廊像沸騰的旋渦,少年少女的笑鬧聲、追逐的腳步聲、抱怨課程的嘟囔,湊成了滿是煙火氣的青春模樣。
可這片喧囂里,卻像有個無形的結界。
蘇念站在結界中心,笑盈盈地看著眼前的少年,心臟在胸腔里擂鼓,沉重又迅疾——這不僅是面對愛人的悸動,更是跨越生死失而復得的潮汐。
十八歲的李將來穿著洗得發舊的藍白校服,清瘦挺拔得像株向陽的青松。
眉眼還沒長開前世商海的鋒利,可那雙看向她的眼睛,依舊像深冬寒潭。
只是沒了從前的溫柔,只剩冰封的戒備,還有點不太容易察覺的厭煩。
蘇念壓下心頭的疼,把手里攥著瓶凝著水汽的礦泉水遞過去。
聲音放得輕軟,是“學姐”該有的關切:“喏,打完球補充點水分。”
還是他從前最常喝的牌子,入口有股清甜的山泉味。
她記得他所有喜好,就像記得自己的呼吸——這瓶水,是她打破他心防的第一塊石子。
李將來的眼風飛快掠了下水瓶,定格在她臉上。
眼神沉得像在打量,他站著沒動,連眼睫毛都沒眨一下,指節卻悄悄繃了繃。
仿佛那瓶水只是件礙眼的東西。
周圍的空氣凝住了,幾個勾肩搭背的男生路過,擠眉弄眼地起哄。
被他一個冷眼掃過,立刻噤聲訕訕走開。
蘇念舉著瓶子的手臂都酸了,悄悄轉了下手腕緩解。
笑容卻比剛才更亮,甚至歪了歪頭,讓發絲滑過肩頭。
語氣帶點無辜的調侃:“怎么呀?還怕我在里面下毒不成,李將來同學?”
聲音像羽毛搔過耳膜,李將來的喉結幾不可查地滾了一下。
終于開口,少年音清冽,卻裹著冷意:“不需要。”
換作前世,蘇念早該發脾氣扔水走人。
可現在的她從地獄爬回來過,見過他后來的顯赫,也嘗過自己臨終的孤寂——這點冷遇,和她曾經的傷害、后來的苦難比,算得了什么?
她沒收回手,反而又靠近一步,兩人距離瞬間拉近。
近到李將來能清晰聞到她身上梔子花混著陽光的味道,和他剛打完球的熱意汗水截然不同。
“可這是我特意繞去小賣部給你買的呢。”她放低聲音,像帶著鉤子,又有點委屈。
“跑了挺遠的,你看,我手心都出汗了。”說著,空著的手在額前輕輕扇著,指尖還沾著點瓶身的水汽,透著點嬌憨的怕熱模樣。
李將來的眉頭蹙了一下,討厭她這種步步緊逼的無辜姿態。
更討厭自己心里泛起的漣漪——他清楚蘇念是什么人,虛榮膚淺,幾個月前還圍著富二代學長轉,對他這種“窮學生”不屑一顧,現在憑什么突然熱情?
他摸不透蘇念,這種“摸不透”讓他心里發煩,甚至有點慌——他習慣掌控一切,而蘇念像顆闖入軌道的流星,耀眼又危險。
理智在拉警報,讓他遠離,可視線卻不受控地再落回她臉上。
陽光落在她仰起的臉上,肌膚白得透明。
瞳孔因為背光格外深,清晰映出他緊繃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