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目小組會議上的那次“失控心跳”，像一場隱秘的風暴，在李將來內心席卷過后，留下的狼藉是滿腦子揮之不去的蘇念，卻也帶來了奇異的清明——他終于不敢再騙自己，那份心動早就在心里扎了根。

他不再試圖去否認或壓抑那份悸動，而是像把頭埋進沙子里的鴕鳥似的回避：項目討論時故意坐得離她遠一排，她遞資料時他只碰個邊角就趕緊縮回手，連她看過來的目光，他都假裝沒看見，盯著桌面的木紋發呆，假裝在琢磨算法細節。

他需要時間和空間，來消化這過于洶涌的情感，來想清楚下一步該怎么走——是該鼓起勇氣靠近，還是該守住理智，免得重蹈去年被拒絕的覆轍。

然而，蘇念卻似乎并未察覺到他這份刻意的疏離，或者說，她察覺了，卻選擇用更忙碌的方式回應——她的時間被切分成了好幾塊，學業、項目之外，還多了些他看不懂的“安排”。

這種忙碌，并非僅僅源于學業和項目。

在一個李將來因為競賽培訓提前回家的傍晚，他路過大學部金融學院的教學樓，無意間透過二樓的窗戶，看到了坐在電腦前的蘇念。

她沒有像其他學生那樣扎堆討論，也沒有低頭看書，而是眼睛盯著屏幕，紅綠k線跳一下，她指尖就跟著動一下，鍵盤敲得“嗒嗒”響，比討論算法時更急；眉頭皺著，連嘴角都抿成了直線，那股心無旁騖的勁兒，比解物理競賽壓軸題時還投入，連窗外的蟬鳴都沒分走她半分注意力。

李將來腳步一頓，鬼使神差地停在了窗外的陰影里，像怕驚擾什么似的，連呼吸都放輕了。

他看到蘇念偶爾會抓起旁邊的舊筆記本——封皮上沾著塊小小的咖啡漬，邊角磨得發毛，翻頁時紙聲“沙沙”響，她掃兩眼就趕緊抬頭看屏幕，像在核對什么重要數據，生怕錯過關鍵的波動。

她的眉宇間時而微蹙，像是卡在了某個判斷里，時而又舒展，眼里閃過一點篤定，最終，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她指尖飛快地在鍵盤上敲了幾下，然后長長地、仿佛卸下千斤重擔般舒了一口氣，靠在椅背上，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卻滿是把握的笑意。

那笑容，與他見過的任何一種都不同：不是面對他時的溫柔、愧疚或帶點狡黠的討好，也不是項目成功時的喜悅與驕傲，而是一種運籌帷幄、一切盡在掌握的從容，像將軍打贏了一場有準備的仗。

李將來的心頭，莫名地掠過一絲異樣——這樣的蘇念太陌生了，陌生得像換了個人，眼底藏著他看不懂的神秘，讓他忍不住想靠近，又有點慌。

幾天后的一個中午，李將來正在食堂靠窗的位置吃飯，周磊咋咋呼呼地舉著手機跑過來，屏幕上亮著股市行情圖，聲音大得引來周圍人側目：“我靠！瘋了瘋了！將來你看這支‘星輝科技’！連拉27個漲停板了！媽的，老子當初怎么看走了眼，沒買點，不然現在都能換個新手機了！”

星輝科技？

李將來夾著青菜的筷子頓在半空，菜葉子“啪嗒”掉回碗里；他盯著周磊手機屏幕上那串代碼，“星輝科技”四個字像燒紅的鐵，燙得他指尖發麻，趕緊低頭扒了口飯，卻沒嘗出半點味道，滿腦子都是那天傍晚蘇念屏幕上的畫面。

這個名字，他有點印象——好像就是那天傍晚，他在蘇念電腦屏幕上，瞥見的那支走勢奇怪的股票代碼之一？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預感，像藤蔓似的纏上心頭，讓他有點發慌。

他不動聲色地拿出自己的手機，假裝刷消息，點開了股市軟件，搜索“星輝科技”的界面。

屏幕上的k線紅得扎眼，一根比一根高，像堆起來的紅色積木，陡峭得幾乎要豎起來；下面的成交量柱也跟著變大，從之前細得像牙簽的“冷門期”，變成了粗粗的“熱門柱”，一看就知道漲得有多瘋。

他注意到，這支股票在啟動暴漲前，經歷了長達數月的低迷和橫盤，成交量少得可憐，是市場上最不起眼的“冷門股”，沒人愿意多看一眼。

除非……有人能未卜先知，或者擁有超越常人的洞察力和膽魄，才能在它啟動前，冒著無人問津的風險重倉潛伏。

蘇念那張在電腦前專注、沉著，以及操作成功后篤定微笑的臉，再次清晰地浮現在他腦海中，連她翻舊筆記本的動作都記得清清楚楚。

是她嗎？

這個想法讓他后背發涼——如果真是她，那她之前提出的“超前算法”、提醒他父親工廠“注意安全”，是不是也藏著他不知道的原因？

他回想起她近期的變化：她用的手機換成了最新款，之前那部舊手機再也沒見過；偶爾提及去市區，也不再是單純說“逛街”，而是輕描淡寫地提一句“去看樓盤”“辦點手續”，語氣里帶著他沒聽過的從容。

一種復雜的情緒在他心中翻涌：驚訝她怎么會懂炒股，困惑她哪來的眼光和勇氣，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不愿承認的失落——他本以為，自己在學習能力和未來潛力上，是能讓她“高看一眼”的，可現在，這份認知似乎正在一點點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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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下午，項目小組開會前，李將來提前十分鐘到了活動室，想趁著人少，再理一理ai模型的參數細節。

活動室里只有蘇念一個人，她正站在窗邊打電話，背對著門口，聲音壓得有些低，但語氣里的興奮卻藏不住，連肩膀都帶著點輕快的起伏：“……嗯，王經理，對，全部掛單賣出，不用等了……對，就按現價，能成交就行……資金明天能到賬是吧？好的，麻煩您了，謝謝！”

她掛了電話，轉過身時，臉上還帶著剛打贏仗的亮，眼角都彎著，手里攥著手機，屏幕還停留在交易界面沒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