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那句裝高人的話剛出口,腳步已經下意識要往自己那八字不太妙的兇宅方向邁。
但電光火石間,一個更現實的念頭冒出來,讓他硬生生剎住了腳步。
‘等等!’他內心警鈴大作:‘我一個穿著破道袍的年輕男性,深更半夜帶著兩個女的回自己那沒人的鬼屋?這要是被她們男朋友、家人、或者哪個吃飽了撐的路人看見…自己恐怕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天橋陸半仙雖然不太講究,但也刷到過網絡上那種男女互撕的段子,和自己心里那怕麻煩的本能。
他立刻穩住身形,臉上那點高深莫測的表情差點沒繃住,趕緊清了清嗓子,努力擺出更“專業”的姿態,轉向于月和虛弱不堪的菲菲姐,聲音刻意放得平穩而“仙風道骨”:
“咳…二位女居士,貧道需尋一處絕對安靜、不受打擾之地施法,以保體內生機,隔絕外邪侵蝕。不知…二位可有合適去處推薦?”
他把“施法”說得鄭重其事,主要是為了引導她們自己提出來帶自己上門,避免陸高人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菲菲姐正忍受著肺部撕裂般的痛苦和死亡的恐懼,聞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用盡力氣,聲音嘶啞顫抖地擠出幾個字:
“我、我的公寓,租的,三室…有隔音…直播用的…”
每一次開口,都伴隨著細碎的紙屑從唇齒間飄落,看的陸離都有點頭皮發麻。
于月立刻點頭搗蒜,補充道:
“對對!菲菲那里很大,很安靜。她專門做了隔音房,平時直播喊破天外面都聽不見!絕對安靜!”
“善。”
見她們邀請自己,陸離心中松了口氣,表面不動聲色,頷首道:“煩請帶路。”
于月此刻展現出驚人的行動力。她看了一眼雖然痛苦但似乎因為看到一絲希望而稍微打起一點精神的菲菲,小心地將她扶穩站好,菲菲此刻幾乎靠在她身上。
然后一馬當先,快步走向停在附近路邊的一輛銀色小轎車。
她利落地拉開后座車門,眼神焦急而堅定地看向陸離和菲菲:
“大師,菲菲,快上車!我送你們過去!”
陸離也不客氣,點點頭,彎腰鉆進了后座。
菲菲在于月的攙扶下,也艱難地挪進車里,緊挨著陸離坐下。
她身體緊繃,像一只受驚的鵪鶉,極力想離陸離這個唯一的希望近一點。
車子啟動,匯入夜晚密集的車流里,于月專注地開車,看不到后座的情形。。
后座的車廂內彌漫著只有陸離自己能聞到的濃烈到令人作嘔的紙灰腐爛味,以及菲菲壓抑痛苦的喘息聲。
陸離觀察了一會菲菲的情況,眉頭緊鎖。
她的狀態比自己預想的還要糟糕,這口氣隨時可能咽下去。
他不再猶豫,從懷里掏出那支末端帶著黃泥痕的佛性毛筆。
沒有多余動作,他手持毛筆,在狹窄的后座空間里,對著菲菲的方向凌空虛點。
筆尖墨金色的毫毛流淌出溫一絲溫和的、帶著檀香余韻的淡金色佛光。
這佛光并未外放,而是被陸離精準控制著,混合著他道袍內精純的鬼氣,化作一股金色和墨色的交雜的氣體,裹挾寧靜與陰寒,小心翼翼地注入菲菲的心口位置。
佛光那微弱的暖流,勉強護住她即將被紙屑死氣徹底蛀空的心脈;
精純鬼氣則變成了一層堅韌的薄膜,暫時隔絕了外部死氣對她殘存生機的瘋狂侵蝕。
“呃…”菲菲發出一聲痛苦中帶著一絲解脫的聲音。
她劇烈起伏的胸腔奇跡般地稍稍平復了一些,那撕心裂肺的喘息聲減弱了。
雖然口鼻間依舊有細碎紙屑飄出,但頻率和量都明顯減少。
她被陸離強行續上了一口保命的生氣,她灰敗的臉上甚至浮現出一絲微弱的,屬于活人的紅暈。
開車的于月雖然過了中元節這個鬼門大開陰氣定時的節日,體驗卡一天的陰陽眼效果消失,看不到那神奇的佛光與鬼氣交融的景象。
但她敏銳地感覺到車內似乎彌漫開一股若有若無的、讓人心神寧靜的檀香氣味。
她透過后視鏡看了一眼后排,只見菲菲似乎不那么痛苦了,而那位陸大師正閉目凝神,手持一支古樸的毛筆,周身散發著一種難以喻的沉靜氣息。
真…真的有神仙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