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發把地上的五帝錢卷回口袋里,他慢悠悠地跟著五帝錢滾動的方向走去。
清晨的街道行人稀少,幾只翻著垃圾桶里食物殘渣的流浪狗和野貓,在陸離經過時,突然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極其恐怖的存在。
全都猛地炸起毛,喉嚨里發出驚恐的嗚咽,夾著尾巴,連滾帶爬地竄進更深的陰影里,甚至有一只野貓直接嚇尿了,留下幾滴騷氣的痕跡。
陸離腳步一頓,看著那幾只狼狽逃竄的小動物,他想起了小時候,自己總是莫名其妙的被狗追著吠,被野貓嫌棄地躲開。
“得道高人是這樣的。”他自得其樂地嘀咕了一句。
權當沒看見自己身上因為清晨而散發出來的些許鬼氣,繼續跟著五帝錢的方向前進。
七拐八繞,穿過幾條小巷,喧囂聲漸漸大了起來。
空氣中帶著蔬菜的土腥氣、活禽的騷味、還有各種早點攤子的香氣。
眼前豁然開朗,一個自發形成的、規模不小的早市出現在眼前。
這里充滿了市井的活力與雜亂。
吆喝聲、討價還價聲、雞鴨鵝的叫聲混雜在一起。
攤販們支著簡陋的架子,售賣著剛從地里摘下的新鮮蔬菜、還帶著露水的瓜果、在籠子里撲騰的活雞活鴨、甚至還有幾籠嘰嘰喳喳的小鳥。
陸離的目光在人群中掃視,灰眸無聲開啟。
大部分都是普通人,頂多有點疲憊的濁氣或為生活奔波的焦慮。
突然,他的視線定格在一個剛剛完成交易的背影上。
那是一個看起來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穿著一身藍色工裝,背微微佝僂著,透著一股悲哀的麻木。
他手里提著一個簡陋的竹編雞籠,里面裝著一只羽毛還算鮮亮的大公雞。
讓陸離眼睛瞇起來的是,這男人麻木佝僂的背影上,纏繞著一股極其淡薄的鬼氣。
他看著那男人提著雞籠,步履沉重地匯入人流。
一個念頭閃過,他伸手入懷,手指觸碰到那本《白素衣》冰涼的封面。
他視線鎖定住了那只在籠子里還精神抖擻、昂首挺胸的大公雞。
視野中那存在感極強的素白色,精準地附著在公雞腹部一片不起眼的羽毛上。
在陸離的灰眸注視下,那片被鎖定的羽毛,瞬間如同被無形的火焰焚燒,化作細小的慘白紙屑。
這些紙屑并未飄散,而是詭異地融入了公雞的體內。
“咯……”
原本精神抖擻的大公雞,身體猛地一僵,發出一聲短促而怪異的鳴叫。
緊接著,它那高昂的頭顱瞬間耷拉下去,鮮紅的雞冠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了光澤,,蔫頭耷腦地縮在籠子里,連撲騰的力氣都沒了。
提著雞籠的中年男人似乎毫無察覺,依舊麻木地提著籠子,匯入了早市的人流。
陸離沒有立刻追上去。
他快步走到那個賣活禽的攤主面前。
攤主是個皮膚黝黑、嗓門洪亮的大嬸,正忙著給另一位顧客挑鴨子。
“老板。”陸離開口:“剛才買走兩只雞的那位大哥,看著挺面熟啊?是常客?”
攤主抬起頭,疑惑地打量了一下陸離這身道袍打扮,但也沒太在意,隨口答道:“哦,你說老張啊?是啊,常客!隔三差五就來買雞買鴨,有時候還買鴿子,專挑活的,精神頭好的!”
大嬸一邊麻利地捆著鴨腳,一邊絮叨著:“買賣做的挺痛快,也不怎么還價…”
“哦?他自己殺?”陸離狀似無意地問。
“可不是嘛!”攤主一邊給鴨子過秤,一邊說:“我們都說幫他宰殺處理好,他偏不!說什么‘新鮮現殺的好吃’,‘下班回家自己殺來吃才夠味’。我們倒也省事了,就是不知道他哪來那么多時間自己折騰…”
陸離點點頭:“確實是個講究人。”
他正要再問點別的,忽然眉頭一皺。
他清晰地感覺到,附著在那只公雞體內、由紙屑鬼氣構成的“標記”,其感應正在快速減弱,它正在拉遠距離。
“老板生意興隆,貧道還有事,先行一步。”陸離不再多,丟下一句,轉身就走,腳步加快。
攤主在后面熱情地喊:“小道長,不買只雞嘗嘗?現殺才鮮!大姐幫你放血拔毛!”
陸離充耳不聞,只是循著視野里殘留的紙屑,一步步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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