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宅的房間里,光線昏暗,但對能在黑暗中視物的陸離來說,沒什么影響。
他的身體像是被抽掉了骨頭,軟趴趴地癱坐在那把吱呀作響的舊椅子上。
從口袋里掏出那個被層層素白紙屑包裹,卻依舊透出內斂金芒的晦氣蟲蛻,放在掌心。
陰陽眼的視野透過紙屑的縫隙,能“看”到里面流淌著的金色氣息:
那是十幾個無辜家庭被掠奪的鴻運,是古阿秀和于真罪孽的見證。
按捏著蟲蛻冰冷的表面,陸離灰眸低垂,無聲地自語:
“被這晦氣纏上,走路摔跤、喝水塞牙、飛來橫禍……那些倒霉透頂的事,就是你們正在經歷著的嗎?
你們…現在還被這虛假的鴻運折磨著?
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陰影…是否還在?”
他收回目光,又低頭看了看自己心口那團盤踞不散、濃郁得如同實質的淡黃色晦氣,想到自己剛剛經歷的事。
那些被掠奪了鴻運的人,他們的生活該是何等的恐怖?
普通人可沒有自己的手段啊…
現在這“行走的災星”狀態,我還能去天橋底下擺攤嗎?
怕不是剛支起攤子,往那一坐,就有廣告牌脫落、花盆被風吹墜樓,還連累旁邊的老錢、老周都跟著我一起倒霉,說不定這兩個老頭子還會有生命危險。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整個人徹底地癱進椅子里,仰頭望著天花板斑駁的水泥紋路,思考人生。
……要去把這些鴻運還給他們嗎?
這個念頭再次浮現,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強烈。
他扭頭,看向安靜躺在桌面上的那支黃泥鬼佛筆。
筆尖的小火苗微弱卻穩定,似乎在無聲地回應著什么。
不想去的理由陸離隨便一想就能找出一大堆:路途遙遠、耗費時日、麻煩至極、不想動彈…
但去的理由只有一個,那一個理由直接壓過了所有。
道之所在,行之而已。
因為知道了,看見了,就該去斷了別人的苦難了。
無論這個‘別人’,是人亦或不是‘人’。
“算了,就當旅個行吧!”陸離像是說服自己,又像是找到了一個合理的借口:
“長這么大,還沒出過這城市呢,正好出去看看!”
想到就做。
他習慣性地摸向口袋里的二手手機,準備聯系慧能,問問他有沒有路子知道那些受害者的具體信息。
然而,無論陸離怎么按,屏幕都一片死寂。
陸離無名火一起,臉色瞬間黑如鍋底。
“該死的晦氣!”他低罵一聲。
這破手機,怕不是在他一路“渡劫”的時候,被哪次意外倒霉的震壞了主板!
200塊就這么打了水漂!
“嘖!”他煩躁地站起身。
沒手機寸步難行,看來新手機是必須品了。
背上那個裝著道袍和《白素衣》的黑色背包,拿起銀行卡,再次推開了陰宅的門。
這次陸離的目標很明確,自助取款機取點現金出來,然后去手機店,這一次有余錢了,該買全新的了。
頂著那身濃郁的晦氣,陸離再次踏上“征途”。
好在它有鬼氣包裹隔絕,并未波及路人,只給陸離本人添堵
剛取完錢走出自助銀行,天上飛過一群鴿子,一坨新鮮的白色物體精準地朝著他頭頂落下。
陸離頭也不抬,快走兩步,避開了天降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