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槍,恐怕在他去找那個“教主”復仇時,就已經遺失或者被處理掉了。
陸離沉默片刻,解下了一直掛在腰間的睚眥朱煞傘。
他并未完全撐開,只是將傘柄微微一頓。
一股金戈鐵馬的煞氣自傘尖溢出,悄無聲息地流淌到房間角落的陰影里,迅速凝聚塑形——最終,化作了一把與陸離記憶中一般無二的土制qiangzhi的輪廓。
它通體血紅,卻又縈繞著令人心悸的兇戾煞氣。
陸離面無表情地扯了扯嘴角:‘睚眥啊……不錯,睚眥必報……匹夫應該會很喜歡這種以牙還牙的復仇。’
他給出這把武器,便意味著,他不會再袖手旁觀。
周樹很快發現了角落里的這把“槍”。
他走過去,將其拿起。
被惑心鬼氣影響的他沒有發現什么不同,依舊是入手冰冷沉重,那股熟悉的觸感從槍身上傳來。
那令人血脈賁張的煞氣,點燃了他胸腔中某種沉寂的東西。
一股難以遏制的憤怒,自他冰冷的軀殼深處升騰而起。
心懷利器,殺心自起。
他將那張珍貴的全家福照片往懷里按了按,又找到一個破舊的腰包,將這把煞氣凝聚的土槍塞了進去。
然后,他不再有任何猶豫,轉身,邁著比之前似乎堅定了幾分的僵硬步伐,趁著濃重的夜色,再次出門而去。
陸離看了一眼窗外那輪清冷的圓月,月光如銀,灑滿人間,卻也照不盡世間的陰暗角落。
他淡淡地自語,聲音輕得仿佛會被風吹散:“今天天氣,不錯……是個sharen的好天氣。”
夜色漸深,小區里納涼的人大多已經回家。
那位吳大爺還坐在花壇邊的石凳上,搖著蒲扇,似乎心事重重。
他遠遠就看見了周樹從單元門里走出來,那僵硬的身形在路燈下拉出一道古怪的影子。
吳大爺張了張嘴,似乎想喊住他,問問他到底怎么回事,需不需要幫忙。
但話到了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他渾濁的老眼緊緊盯著周樹那張在燈光下顯得愈發慘白,毫無血色的臉,以及那雙目光潰散的眼睛。
一種莫名的寒意讓他生生止住了呼喊的沖動。
他活了大半輩子,有些事,看不清比看得清要好。
吳大爺就這么沉默著,看著周樹僵硬地走出了小區大門,身影融入外面更深的夜色與車流之中,消失不見。
一陣夜風吹過,帶來幾絲涼意。
吳大爺下意識地緊了緊單薄的外衣,搖了搖頭,發出一聲嘆息。
他伸手從口袋里摸出聲音很大的老人機,下意識地按亮了屏幕,想要看看時間。
就在這時,手機那小小的揚聲器里,恰好傳出了一段他常聽的戲曲頻道夜間節目預告,一個字正腔圓的聲音念道:
“……明日請繼續收聽傳統劇目《除三害》,講述那周處,年少時橫行鄉里,被鄉人與蛟、虎并稱為‘三害’。后周處自知為人所厭,幡然醒悟,入水斬蛟,上山殺虎,終除三害,改過自新……”
“周處除三害……”吳大爺喃喃重復了一句這突如其來的故事名,又抬頭望向周樹消失的黑暗街頭,眉頭緊緊鎖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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