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準備邁入尾聲,然南海的暑氣卻未有絲毫消退,反倒如同困獸猶斗,在風暴yu來的前夕,凝聚起一gu更為沉悶、更為粘稠的sh熱。黑石島,這座盤踞於合浦東南百里之外、如同惡獸獠牙般刺出海面的礁石島嶼,此刻更是被一gu無形的低氣壓籠罩,連空氣都彷佛凝固,散發著令人作嘔的咸腥與氣息。
    島嶼深處,一處由天然海蝕洞擴建而成的、黑蛟幫二當家「獨眼龍」單雄的巢x內,氣氛更是壓抑得如同墳墓。洞壁之上,常年滲出的海水留下了一道道sh滑黏膩的水痕,與空氣中彌漫的魚腥、劣質桐油以及汗臭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種足以讓常人窒息的、獨屬於海寇的蠻荒氣味。幾盞用海獸油脂點燃的、光線昏h的石燈,在cha0sh的空氣中艱難地搖曳著,將單雄那張布滿橫r0u、僅剩一只獨眼的猙獰面孔,映照得忽明忽滅,如同來自九幽地獄的惡鬼。
    單雄焦躁地在洞內來回踱步,他那只獨眼之中,閃爍著如同餓狼般貪婪而焦灼的光芒。他時而走到洞口,望向那片在y沉天se下、如同鉛灰se綢緞般不起波瀾的海面;時而又抓起桌上一只粗陶碗,猛地灌下一大口清冽卻又入口如火的「合浦燒」。這來自林睿工坊的神仙水,遠勝島上那些渾濁不堪、飲之令人頭痛yu裂的劣酒,其se清澈如水,其味卻霸道無b,每一滴都彷佛能點燃血ye里的狂躁。那灼熱的感覺順著喉嚨一路燒下去,非但未能壓下心中那gu如同野草般瘋長的躁動,反而更g起了他對合浦那片能釀出此等佳釀、遍地流淌著財富的富饒之地的無限貪yu。他t1an了t1an嘴唇,獨眼中兇光更盛。
    他在等一個人。一個來自陸地,來自那個讓他既怨恨又不得不依附的家族的信使。
    終於,在夜se徹底吞噬了最後一絲天光之時,洞口傳來了幾聲模仿海鳥鳴叫的、低沉而詭異的暗號。單雄jing神一振,獨眼中寒光一閃,沉聲道:「進來!」
    一道瘦小的身影,如同壁虎般,悄無聲息地自洞外的y影中閃入。來者一身不起眼的灰se短打,頭戴一頂壓得極低的斗笠,正是高家的心腹管事,高福。他抬起頭,露出一張jing明而諂媚的臉,對著單雄,行了一個并不標準、卻充滿了熟稔的江湖禮節。
    「二當家,別來無恙?」
    「少廢話!」單雄一把奪過高福遞來的酒囊,狠狠灌了一口,聲音沙啞如同砂紙摩擦,「老爺子……他決定了?」
    高福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y冷的笑容:「我家老爺說了,時機已到。林睿那廝,如今雖得了個郡守的虛名,然根基未穩,內外交困,正是除掉他的最佳時機!」
    他從懷中取出一只沉甸甸的錢袋,以及一封用火漆封口的密信,放在了石桌之上。「這是老爺讓我帶來的定金。事成之後,另有重謝!」他壓低了聲音,如同毒蛇吐信,「老爺交代,六日之後,便是動手的日子!城內,h守正那邊,會設法破壞東門吊橋,制造混亂。你們只需……」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取下林睿的人頭!至於城中的府庫、糧倉、還有那座能下金蛋的奇珍閣……老爺說了,只要林睿一si,里面的東西,任由弟兄們……自取!」
    單雄聞,那只獨眼之中,瞬間爆發出了如同實質般的、瘋狂的貪婪光芒!金銀財寶!糧食nv人!還有那些傳說中價值連城的琉璃!他彷佛已經看到了,那堆積如山的財富,正在向他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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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除了貪婪之外,他的心中,更燃燒著一gu……一gu積壓了多年的、刻骨的怨恨!他永遠也忘不了,自己當年,是如何從一個高家最忠誠、最勇猛的家奴si士,淪落到今天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境地的!若非當年替高家做了那件臟活,他又豈會亡命天涯,在這片鳥不拉屎的海上,做了這十幾年的亡命徒?!
    而那個林睿……更是讓他恨之入骨!正是此人的出現,不僅斷了他藉由私鹽生意斂財的路子,更讓他背後的高家,顏面掃地,勢力大損!新仇舊怨,在此刻,如同兩條毒蛇,瘋狂地噬咬著他的心!
    「好!」單雄猛地一拳砸在石桌之上,震得那石燈都跳了起來!他獰笑道,「回去告訴高老爺!三日之後,我單雄,定將林睿那廝的人頭,親手奉上!」
    高福滿意地點了點頭,又低聲交代了幾句聯絡的細節,便如同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沉沉的夜se之中。
    送走高福,單雄心中的那gu嗜血的興奮,卻并未立刻沖昏他的頭腦。他知道,此事關乎整個黑蛟幫的生si存亡,更關乎他未來能否更進一步,絕不可擅專。他拿起那封密信與沉甸甸的錢袋,快步向著島嶼最深處、那座更為寬闊但也更為y森的聚義廳走去。
    聚義廳,乃是一座巨大的、天然形成的海蝕溶洞。洞頂之上,懸掛著無數粗礪的鐘r石,如同倒懸的利劍,在昏暗的火把光芒下,閃爍著幽冷的光澤。洞內cha0sh異常,空氣中彌漫著一gu濃重的、令人作嘔的海腥與血腥混合的氣味。大廳的正中央,鋪著一張巨大的、不知從何處獵來的斑斕虎皮,虎頭猙獰,獠牙畢露,更添了幾分蠻荒的霸氣。
    黑蛟幫的大當家,「覆海蛟」熊闊海,此刻正大馬金刀地,端坐於那虎皮帥座之上。他年近五十,身材魁梧雄壯如鐵塔,一身古銅se的肌膚之上,布滿了縱橫交錯的猙獰傷疤,那部如同鋼針般雜亂的虯髯更是讓他顯得兇悍異常。他手中把玩著兩顆核桃大小的鐵膽,鐵膽轉動間發出沉悶的摩擦聲,那雙深陷在眼窩之中的兇悍眼眸,如同蟄伏的猛獸,看似平靜,卻隨時可能爆發出致命的殺機。
    「大哥!」單雄上前一步,將密信與錢袋呈上,將高遠的計畫,以及自己與高福的對話,一五一十地,匯報了一遍。
    熊闊海聽完,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只是拿起那袋沉甸甸的金子,掂量了一下,隨即又將其扔回了桌上,發出「當啷」一聲脆響。
    「高遠那老狐貍……」他緩緩開口,聲音洪亮如鐘,在空曠的溶洞中激起陣陣回響,「無利不起早。他肯下如此血本,看來,是被那林睿小兒,b得不輕啊。」
    他沉y了片刻,那雙兇悍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只是……那林睿,能在短短數月之內,便將合浦那潭si水攪動起來,更b得高遠狗急跳墻,此人……絕非易與之輩。此事,風險不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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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雄見狀,心中一急,連忙上前一步,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芒:「大哥!富貴-->>險中求啊!只要除了林睿,合浦便是我等的囊中之物!那些jing鹽、烈酒,還有那能照出人魂魄的琉璃鏡,哪一樣不是價值連城的寶貝?更別說那些能工巧匠……有了他們,我黑蛟幫何愁不能……」
    「住口!」熊闊海猛地一拍扶手,打斷了他的話。他那雙兇悍的眼中寒光一閃,冷冷地盯著單雄,「老二,你的心思,我明白。但記住,飯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利字頭上一把刀,莫要因一時貪念,而將我黑蛟幫數百弟兄的身家x命,都斷送了!」
    他沉y了片刻,最終還是被那巨大的利益所誘惑,緩緩地點了點頭:「罷了。此事,利潤確實誘人。不過……」他話鋒一轉,「你先去聽聽老三的看法。他腦子b你靈光,看看他怎麼說。」
    單雄心中暗罵一聲老狐貍膽小怕事,但面上卻不敢有絲毫違逆,恭敬地應了一聲,退出了聚義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