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因為低頭,頭又一陣發暈。
這可能……不是“幸福”的癥狀?
賀琛已經說不好自己多久沒休息過了,在戰場上只是短暫瞇眼過兩次,每次就緩個十幾分鐘。
加上情緒剛剛大起大落,現在他心率還是快的,眼前也在發黑。
他感覺不太妙,及時開口:“師兄,靠一下……”
話音沒落,他便身子一軟往陸長青身上倒來,陸長青急忙伸手,但,慢了一步——
賀向野趕在陸長青前面把賀琛抄起來,半托半護在自己懷里,往后退了一步,眼睛看向方老,胸腔震動,發出野獸般原始的吼聲。
“別慌別慌!”方老趕忙安撫,“醫生,醫生馬上就來。”
而陸長青直接看向賀琛的副官,副官會意,立刻跑出去叫醫生。
“賀叔叔,”陸長青這時才試探看向賀向野,“您把小琛放在床上可以嗎?現在這樣,可能會擠到他的傷口。”
血滲得更多了,陸長青不能不提醒。
賀向野看他一眼,又看向賀琛的傷口,終于邁了兩步,彎下腰,把賀琛輕輕放在房間一角的病床上。
放下后他并沒有離開,而是守在病床前,指甲處生出尖長的利刃,繞過傷口,割開賀琛的外套。
賀樂往前走了兩步,繞過賀向野,看見賀琛小腹處滿是血的白繃帶,忍不住轉身抱住陸長青,眼睛含淚:“爸比……”
“爸爸沒事,這傷不在要害,不會有事的。”陸長青把他抱起來,鎮定擦去他眼淚,手指垂落下去時,卻默默握緊,青筋繃起。
醫生這時趕了過來,陸長青把樂交給方老,鎮定跟醫生溝通,又安撫好賀向野,讓醫生把賀琛抬走治療。
賀琛清醒時,已經是深夜。
病房里響著監控儀器的“嘀”“嘀”聲,陸長青坐在他床旁一把椅子上,閉著眼睛,呼吸均勻,看起來是睡著了。
這樣睡,會不會感冒?
賀琛想著,身體動了動,陸長青立刻就醒了。
賀琛這時才發現,原來陸長青一直握著他的手。
“醒了?”從睡眠的混沌狀態到徹底清醒,陸長青只用了一秒。
他松開賀琛的手,摸摸他額頭,又起身給他倒水。
喂水給他喝的時候,陸長青忍不住開口:“體內有子彈為什么不早說,想揣著它給你生崽嗎?”
“……我已經有默和樂了。”賀琛訕訕說。
陸長青語氣終究平靜下來:“腸道化膿了,還有彈片傷到左腎,醫生說見過能扛的,沒見過你這么能扛的。”
他說著,把水杯收起來,看了眼時間,問賀琛:“麻醉藥效應該過了,疼不疼?”
賀琛搖搖頭,看向他:“我……父親,”他念出那個仍然生疏的稱呼,神色有點兒變化,“是真的嗎?”
該不會是他暈過去了,做了個美夢吧?
“是真的。”
“徐臨也是。”陸長青不等賀琛開口,就預判到下一個問題。
賀琛松了口氣,看著天花板,癡癡彎起唇角。
“我像做夢一樣。”他說著,看向陸長青,“師兄你掐我一把。”
渾身是傷了,還掐什么。
不過他主動邀請,陸長青還是抵不住,捏了下他的臉。
“醫生說你至少要臥床三天,這三天不要擔心別的,好好休息。”
“那不行,”賀琛忽然撐著床要坐起來,“還有那么多事要處理,賀家——”
“賀家有沈獻和趙淮他們。”
“他們沒我了解平遼星域的情況。”賀琛還要往起坐,又“嘶”了一聲,顯然是牽拉到傷口。
“實在不放心,你就躺床上跟他們商量。”陸長青說著,把賀琛亂動的身體按回去,力道恰到好處,既不讓賀琛疼,又讓他掙不開。
一定是他此刻太虛弱了才掙不開……賀琛老實躺回床上,看著陸長青出塵的臉,人忽然扭捏:“誰給我換的衣服?”
“怎么?”
“咳,身上有點兒臟……”
賀琛莫名想起來,自己已經幾天沒洗過澡……
“給你擦洗過了。”
“唔。”賀琛游移開視線,本來就紅的臉更紅了,頭上沒收回去的狼耳也動了動。
陸長青捏了捏手指,想碰他,卻忍下來。
他幫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神色鄭重下來:“有精神嗎?想跟你說件正事。”>br>“有。”賀琛靜止了下,抬眸看向陸長青:“師兄要說什么?”
“關于陸景山在礦洞中提到的事。”陸長青語氣平靜開口,看向賀琛,“你聽見了多少,沒有什么想問我?”
“都聽見了。”賀琛說,“但是我不急,師兄想告訴我的時候,自然會告訴我。”
陸長青有些意外:“我隱瞞了你……一些很重要的事,你不生氣?”
“我也有事一直瞞著師兄。”賀琛說,“比如那500當量的炸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