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旭被嗆,有怒又不敢再。
他知道,再糾纏下去,嚴世蕃有的是法子給他安個“構陷同僚”的罪名。
一場風波,就這么被嚴世蕃輕描淡寫地壓了下去。
清流一派暫時敗下陣來,但事情并未結束。
沒過幾天,宮里來人了。
司禮監的隨堂太監陳洪,親自到了嚴府。
司禮監就代表著皇帝,權勢熏天,連嚴嵩見了他們都得客客氣氣。
否則這些皇帝的身邊人,逮著機會說兩句讒,那可就麻煩了。
“咱家聽說,最近京城里有個叫蜂窩煤的東西,很是不錯?”
陳洪捏著蘭花指,尖細的嗓音在值房里回蕩。
“是,是個方便百姓的好東西。”
嚴世蕃親自起身,笑著應道。
“好東西,就該讓宮里也用用。”
陳洪慢悠悠地說著,眼睛卻瞟向了鄢懋卿。
“咱家聽人說,這生意一個月能賺個三萬兩?”
鄢懋卿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今日之事無法善了了。
“陳公公說笑了,都是些小本生意,賺些辛苦錢罷了。”
他勉強擠出笑容。
“辛苦錢?”
陳洪的笑意冷了下來。
“鄢大人,你這話,是欺咱家沒見過錢?”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陰冷。
“天下的礦場,本都歸我司禮監管著。西山的煤,也是我司禮監的煤。你們拿著司禮監的煤去發財,卻沒想著給宮里孝敬一份。這道理,說不通吧?”
這是赤裸裸的敲詐。
嚴世蕃和鄢懋卿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無奈。
嚴黨雖然權傾朝野,但他們的權力,終究是皇帝給的。
而司禮監的太監,就是皇帝的家奴和代人。
得罪了司禮監,就等于得罪了皇帝。
為了一個楊旗,為了區區幾十萬兩銀子,去和陳洪硬碰硬,不值得。
“陳公公說的是。”
嚴世蕃打了個哈哈,出來和稀泥。
“這事,確實是楊旗那小子不懂事了。這樣,懋卿,你修書一封,問問你那女婿的意思。宮里要用煤,總不能讓他不給吧?至于孝敬多少,讓他自己看著辦。總得讓陳公公滿意才行。”
嚴世蕃把皮球踢給了楊旗。
這既是給陳洪一個臺階下,也是對楊旗的一次考驗。
如果楊旗識相,主動分出一大塊利潤,那這事就算過去了。
如果楊旗不識相,那嚴黨也不會為了他,去得罪司禮監。銀子再多,也不如權力重要。
“是,下官明白。”
鄢懋卿心里憋屈,都說嚴黨權勢滔天,可在皇帝面前,甚至在皇帝的狗面前,嚴黨也得低聲下氣。
沒辦法,鄢懋卿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他知道,這筆錢,楊旗是出也得-出,不出也得-出。
那只剛開始下金蛋的雞,還沒養肥,就引來了一群餓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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