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一好,就想去看自家那倆熊孩子。
結果一轉身,差點魂飛魄散——
角落里,兩只小鹿崽子縮成兩團毛球,眼睛半睜不睜,鼻息微弱,活像剛被遺棄的流浪貓。
他頭皮一炸:“完了!忘了喂了!”
趕緊把正癱在炕上裝死的小妮子薅起來,又套上花花它們,拽著雪橇車就往草甸子沖。
胡嫂子聽見風聲,立馬蹦出來:“我知道哪兒草最旺!,閑著也是閑著,一塊去唄?”
秀秀和林青正搗鼓縫紉機,一聽有熱鬧,二話不說撂下針線,嚷著要幫忙。
于是,一溜雪橇車呼嘯著從村東頭竄出去,惹得全屯子大人小孩伸著脖子追著看。
半個多小時后,三人停在一片雪原邊緣。
這地方是屯子的老草場,冬儲全靠這兒打青料,大伙兒閉著眼都能摸到哪片草肥。
“姐夫,這地兒離上次咱掏冰窟窿的地方遠不?”小妮子四下張望,眼睛一亮,指著不遠處的冰塘子,“哎!水還在冒泡!魚肯定多!”
李尋看了眼天色,才四點多,天還亮著,草也夠厚,點點頭:“行,弄兩條。”
“先砸冰!等魚上鉤得等一會兒呢!”
他懶得再爭,順手接過她手里的冰镩子,三下五除二,在冰面上敲出個臉盆大的洞。
水下,小泡咕嚕咕嚕直冒,像在跳交誼舞。
魚,真不少。
等待的時間。
李尋領著倆孩子往一片黑壓壓的黑麥草堆里走,抄起鐮刀就開割。
這玩意兒在這兒跟野草似的,風一吹就滿地亂竄,鏟都鏟不凈,哪兒都是,割起來簡直像割韭菜,一刀下去一大片。
仨人干得那叫一個順溜,沒一會兒,半輛雪橇車就堆得冒了尖兒。
小丫頭瞥了眼車上的草垛,眨眨眼:“尋哥,這么多夠了吧?再割都拉不動了!”
“多整點,這玩意兒能撐好幾天,省得隔三差五跑這兒來折騰。”
“哦——”她應得漫不經心,眼睛卻早飄到幾步外那口冒著寒氣的冰窟窿去了。
李尋心里一嘆,搖頭笑:“想去撈魚就去吧,但記住了——先生火,別真往里跳,凍死你沒處哭。”
這丫頭今天二話不說,把那么貴重的皮襖都給他塞手里了,這點小要求,順一順又何妨。
“真噠?尋哥你最好了!”她眼睛立馬亮成星星。
要不是胡嫂子在邊上,剛才那句“你真好”她怕不是要直接撲上來啃他一口。
“去去去,掉冰窟窿里我可不撈你啊。”
“放心啦,我機靈著呢!”她一把抄起根早備好的長木棍,活像扛著寶劍的女俠,風風火火沖向冰洞。
李尋看著她背影,笑得嘴角壓都壓不住。
胡嫂子也跟著笑了,輕聲說:“你真疼這丫頭,秀秀有福氣。我當年生丫丫那會兒,婆婆一天到晚黑著臉,我掃地她嫌臟,喂豬她嫌臭,連哭一聲都嫌吵。”
李尋低頭割草,沒抬眼:“男孩女孩都一樣,不過女孩吧,貼心點,人家不是說嘛,閨女是小棉襖。”
胡嫂子聲音壓得更低:“那你……覺得丫丫怎么樣?”
“挺好的啊。”他順口回,手里的鐮刀沒停,“懂事,不鬧騰,就是……太懂事了點。這年紀的孩子,該瘋瘋該鬧鬧,整天憋著,長大還怎么有笑模樣?”
他一門心思全在草上,壓根沒看見胡嫂子眼神閃得跟冰面反光似的。
“大尋……”她突然輕聲說,“要不……我讓丫丫認你當爹?”
“啊?”他手一僵,鐮刀頓在半空。
還沒等他反應,胡嫂子從后頭一把摟住他腰,臉貼在他耳根子上,氣息燙得他一哆嗦:“那……以后她私下里,就叫你‘爸爸’行不?”
李尋倒抽一口涼氣。
他以為她想認干爹,結果她是要他當繼父?
“胡嫂子……這……不太合適吧?”
“沒啥不合適。”她嗓音軟得像化了的雪,“只要你對她好,我就心滿意足了。”
李尋腦子嗡嗡響,嘴唇動了動,話沒出口。
她搶先接上:“我不攔你和秀秀,我只要你,別虧了丫丫。”
他喉嚨發干,憋了半天,悶悶地應:“……能。”
另一邊。
小丫頭正撅著屁股從冰洞里往外扯——一條肥碩的胖頭魚,足有十幾斤重,鱗片還在冒冷光。
“哈哈哈!逮著了!發財了!”
她樂得原地轉圈,差點滑進冰窟窿。
這魚,加點粉條、豆子、豆腐,一鍋熱騰騰的燉魚湯,香得能從屋頭竄到屋尾。
光是想想,她口水都要滴下來了。
“咦?尋哥他們人呢?”
她舉著魚想顯擺,結果一扭頭——人影全無。
可雪橇車還在,狗子們也在。
估摸是又往后頭割草去了,懶得喊她。
她把魚擱冰面上,跺著腳搓手,一邊烤-->>冷得發麻的指尖,一邊盯著冰洞口,生怕魚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