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軒的聲音嘶啞，平靜得可怕，聽不出任何波瀾：

“我這條命，是我阿伯從狼窩里撿來的快要凍死的崽子，是林家給我一口熱粥，給我破衣御寒，傳我引氣入體的法門，讓我從畜生變回了人。”

“大長老收我為徒，傳我功法，賜我丹藥……這份恩情，我林軒……記在心里。”

他頓了頓，語氣沒有絲毫起伏，像是在陳述與己無關的事實。

長劍的劍尖，緩緩抬起，遙遙指向地上的林成海。

林成海渾濁的老眼中充滿怨毒和憤怒，提起一口氣，說道：

“既然知我恩重如山！我對你如此看重！為何還要殺我孫？難道僅僅是因為這小兔崽子一句所謂赦免罪過。

就把你給忽悠了？”

他心中在不斷滴血顫抖，就在他眼前，最器重的徒弟，殺了他最心愛的孫子。

“呵呵……看重我？”林軒的聲音陡然轉冷，如同三九天的冰棱，眼神中閃過濃郁的陰冷。

“三年前，你為了巴結西南李家，明知劉家掌握的寒鐵礦洞，深處有冰線蛇群出沒，危險異常，卻還是強令我帶隊去清剿。你說這是歷練，是給我立功的機會。”

他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一絲難以抑制的顫抖，那是刻骨的恨意：

“就在我帶著一身傷，拼死完成任務回來之后，卻是只得到了一句夸獎，連一顆療傷丹藥都沒有！

那個將我從狼窩里撿回來，給了我生命的阿伯。

他冒險進黑山外圍采藥，就是為了給我換點療傷丹藥……結果……結果遇上了流竄的‘鐵背妖熊’。”

林軒的眼圈瞬間紅了，握著劍柄的手指因為用力而骨節發白，一字一頓地說道：“他拖著只剩半截的身子……爬……爬回了村口……

等我見到他的時候……他……他身體都涼透了。最后一面……最后一面我都沒見到！

林成海！我的好師父！”

最后三個字，他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帶著泣血的控訴。

“你可知道，我心中最恨的就是你了！”

話音未落，林軒動了。

身影快如鬼魅。一道凌厲的金色劍光，如同死神的鐮刀，精準而狠辣地刺入林成海的肩胛骨。

“噗”的一聲鮮血飛濺。

“啊……孽徒！孽徒！”

林成海發出一聲凄厲到變調的慘嚎，身體劇烈地抽搐，劇痛和屈辱讓他幾乎昏厥。

林軒看也不看痛得面容扭曲的林成海，手腕一抖，抽回長劍。劍身依舊滴血。

他默默走到一邊，盤膝坐下，將染血的長劍橫在膝前，再次拿起那塊布，一絲不茍地擦拭起來，仿佛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劍從未發生。

“今日橫豎是死！”

他低著頭，聲音恢復了死水般的平靜，只有那微微顫抖的肩膀泄露了一絲內心的洶涌：

“臨死前能動手復仇，還能擺脫罪人的名頭。值了！

到了九泉之下，見了我阿伯……我也能……也能坦然面對了。”

他反復擦拭著長劍，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依靠，唯一的寄托。

“啪啪啪。”

清脆的掌聲響起，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死寂。

林驚羽拊掌輕笑，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贊許：

“干得漂亮！林軒，你雖然沒有我林家血脈，卻有我林家骨頭，是個真漢子。

今后你就是林家嫡傳，你阿伯的骨灰也能進入祠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