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子……”
這兩個字如同淬毒的針,扎進林驚塵混沌的意識深處。他想睜開眼,眼皮卻重如千斤,渾身的力氣仿佛被抽干,唯有胸口的時空蠱在瘋狂躁動,每一次蠕動都帶來鉆心的痛。耳邊傳來呼嘯的風聲,像是在穿過狹長的隧道,鼻尖縈繞著濃郁的腐臭與血腥,混雜著一種類似鐵銹的金屬氣息。
不知過了多久,身體突然被重重摔在冰冷的地面上。劇痛讓林驚塵猛地睜開眼,視線模糊中,首先看到的是頭頂縱橫交錯的黑色石鐘乳,乳尖滴落的水珠砸在地面,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在空曠的洞穴里格外刺耳。他掙扎著想坐起身,卻發現手腳都被幽冥鎖鏈捆著,鐵鏈上的倒刺深深嵌入皮肉,稍一動作便疼得鉆心。
“醒了?”
熟悉的沙啞嗓音在不遠處響起,林驚塵艱難地轉動脖頸,只見黑袍人正背對著他站在一處石臺旁。石臺由黑色巖石堆砌而成,上面刻滿了詭異的符文,符文縫隙中滲出暗紅色的液體,像是凝固的血。石臺中央懸浮著一個透明的水晶棺,棺中躺著一名女子,白衣勝雪,面容清麗,即使閉著眼,也能看出她生前的溫婉,只是臉色蒼白得毫無血色。
“這是誰?”林驚塵咬牙問道,喉嚨干澀得發疼。他的目光落在女子腰間,那里掛著一塊玉佩,與自己手中那塊“蕭”字玉佩樣式相似,只是上面刻著的是“蘇”字。
黑袍人緩緩轉過身,兜帽陰影下的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她是你娘,蘇婉清。鑄劍谷當年最有名的鑄劍師,也是我唯一的妹妹。”
“我娘?”林驚塵渾身一震,幾乎要掙脫鎖鏈,“你騙人!我娘早就死在青萍鎮的大火里了!”
“死在大火里的,是林嘯天找來的替身。”黑袍人走到水晶棺旁,指尖輕輕拂過棺壁,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當年鑄劍谷血案,我拼死救下婉清,卻沒能護住她的神魂。她只是陷入了沉睡,只要集齊淬火血脈和護世劍的力量,我就能喚醒她。”
林驚塵盯著水晶棺中的女子,心中翻江倒海。女子的眉眼確實與自己有幾分相似,腰間的玉佩更是印證了黑袍人的話。可如果這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那青萍鎮那個為了保護他而死的女人,又是誰?林嘯天的日記里寫的“嬰孩父母皆死于血案”,又是怎么回事?
“你到底是誰?為什么要做這一切?”林驚塵強壓下心中的激蕩,聲音盡量保持平穩。
黑袍人緩緩摘下兜帽,露出一張與林驚塵有七分相似的臉,只是眼角的皺紋和眼底的陰鷙讓他顯得格外蒼老。“我叫蕭衍,你親生父親蕭靖遠的親弟弟,你的親叔叔。”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當年焚天門聯合邪靈始祖突襲鑄劍谷,就是為了搶奪淬火血脈和護世劍圖譜。你爹為了保護大家,引爆了自己的本源劍意,與敵人同歸于盡,你娘也因此陷入沉睡。”
“那林嘯天呢?他為什么要收養我?”
“林嘯天是你爹最信任的師弟。”蕭衍冷笑一聲,“我當年重傷昏迷,醒來后才知道他帶著你躲去了青萍鎮。我本以為他是想保護你,直到后來才發現,他是想利用你的血脈重鑄護世劍,為他自己報仇。”
林驚塵想起日記里的內容,心臟陣陣抽痛:“所以日記后面的內容是真的?他和你約定,用我換復活妻兒的機會?”
“是真的。”蕭衍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但他沒告訴你,他的妻兒也是死在鑄劍谷血案里。他恨焚天門,恨邪靈始祖,更恨沒能保護好家人的自己。所以他寧愿利用你,也要復仇。”
林驚塵閉上眼睛,腦海中閃過林嘯天的身影:教他打鐵時的耐心,送他離開時的決絕,鐵籠中讓他別管自己的堅定……那些畫面與蕭衍的話交織在一起,讓他幾乎要崩潰。如果林嘯天真的只是在利用他,那這份十幾年的親情,難道都是假的?
“你把我帶到這來,到底想干什么?”林驚塵再次睜開眼,眼中已沒有了迷茫,只剩下冰冷的警惕。
“很簡單。”蕭衍指向石臺,“三天后,就是月圓之夜,屆時淬火靈脈的力量最盛。我要用你的血脈激活石臺上的‘鎮魂陣’,喚醒你娘。然后我們叔侄聯手,用護世劍蕩平焚天門,斬殺邪靈始祖,為鑄劍谷的亡魂報仇。”
“我憑什么信你?”林驚塵嗤笑一聲,“你連自己的親侄子都能利用,還有什么事做不出來?”
蕭衍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嘲諷,從懷中掏出一塊青銅令牌,正是林嘯天留下的那半塊。“這令牌另一半在我這。”他將令牌拼合在一起,完整的令牌上浮現出一幅地圖,“這是鑄劍谷的秘道地圖,里面藏著當年你爹留下的鑄劍心得,還有克制邪靈始祖的方法。只要你幫我喚醒你娘,這些都給你,而且我可以保證,以后再也不干涉你的生活。”
林驚塵盯著令牌上的地圖,心中猶豫不決。蕭衍的話半真半假,可水晶棺中的女子確實可能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喚醒她的誘惑讓他無法拒絕。更何況,他也需要克制邪靈始祖的方法,才能救柳輕煙,守護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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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洞穴深處突然傳來一陣鐵鏈拖地的聲響,緊接著,兩名焚天門弟子押著一個人走了進來。那人衣衫破爛,渾身是傷,正是之前被邪靈始祖擄走的柳輕煙!
“輕煙!”林驚塵大喊一聲,掙扎著想要起身,卻被鐵鏈牢牢困住。
柳輕煙抬起頭,看到林驚塵后,眼中閃過一絲驚喜,隨即被恐懼取代:“驚塵,你別信他!他是騙你的!他喚醒你娘根本不是為了報仇,而是為了用你娘的神魂喂養邪靈始祖的本體!”
“閉嘴!”蕭衍臉色一沉,揮手一掌打在柳輕煙臉上。柳輕煙慘叫一聲,嘴角溢出鮮血,卻仍倔強地看著林驚塵,“我偷聽到他和邪靈始祖的對話!鎮魂陣根本不是喚醒神魂的陣法,是‘噬魂陣’!一旦啟動,你娘的神魂會被徹底吞噬,邪靈始祖的本體也會因此覺醒!”
蕭衍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隨即恢復平靜:“別聽她胡說!她是焚天門的奸細,故意挑撥我們叔侄的關系!”
“我不是!”柳輕煙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我爹是當年鑄劍谷的藥師,我從小在谷中長大,認得噬魂陣的符文!石臺上的符文就是噬魂陣的標志,你看那些暗紅色的液體,都是被吞噬的神魂凝聚而成的!”
林驚塵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發現石臺上的符文與之前在幽冥淵祭壇看到的符文不同,更像是某種吞噬靈魂的邪惡陣法。而那些暗紅色的液體,散發著濃郁的邪氣,與邪靈始祖身上的氣息如出一轍。
“你還有什么話說?”林驚塵看向蕭衍,眼中滿是冰冷的殺意。
蕭衍知道再也瞞不住,索性撕破了偽裝,眼中露出瘋狂的光芒:“沒錯!我就是要喚醒邪靈始祖的本體!只有她的力量,才能徹底摧毀這個虛偽的江湖!當年鑄劍谷被滅,正道七宗袖手旁觀,他們都該死!”
“你瘋了!”林驚塵怒喝一聲,體內劍意暴漲,竟硬生生將幽冥鎖鏈掙開了一道縫隙,“邪靈始祖要是覺醒,天下蒼生都會遭殃!你這是在助紂為虐!”
“蒼生?”蕭衍大笑起來,聲音尖銳刺耳,“當年誰又在乎過鑄劍谷的蒼生?我妹妹沉睡了十幾年,我忍受了十幾年的痛苦,這一切都是拜他們所賜!我要讓他們血債血償!”他猛地抬手,一股強大的邪氣朝著柳輕煙射去,“既然你知道了真相,那你也去死吧!”
“住手!”林驚塵拼盡全力掙脫鎖鏈,護世劍不知何時已回到他手中,金光暴漲,擋住了邪氣的攻擊。他抱起受傷的柳輕煙,轉身就想跑,卻發現洞穴出口已被無數焚天門弟子堵住,為首的正是焚天教主。
“蕭衍,你果然在這里。”焚天教主緩步走進來,臉上帶著陰笑,“邪靈始祖讓我來告訴你,月圓之夜提前了,就在今晚。如果你還沒準備好,她就親自來取你和林驚塵的血脈。”
蕭衍臉色一變:“她怎么會提前?我還沒準備好!”
“誰知道呢。”焚天教主聳了聳肩,目光落在林驚塵身上,“不過沒關系,只要有林驚塵的血脈,噬魂陣一樣能啟動。柳輕煙的父親當年偷走了邪靈始祖的‘還魂丹’,正好用她的血來催動丹藥,喚醒你妹妹的神魂,再讓你妹妹的神魂去喂養邪靈始祖,一舉兩得。”
柳輕煙渾身一顫,眼中滿是絕望:“原來你們早就計劃好了,我只是你們的藥引……”
林驚塵緊緊抱住她,護世劍在手中發出憤怒的劍鳴:“有我在,誰也別想傷害你!”他看向蕭衍和焚天教主,眼中閃過一絲決絕,“想要我的血脈,想要輕煙的命,就先踏過我的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