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漸收時,天邊已泛起一抹魚肚白。風裹著濕漉漉的涼意,掠過青河岸的堤壩,馬燈的光在晨光里漸漸黯淡,最后只剩一點微弱的光暈,映著鄉親們布滿血絲的雙眼。林驚塵靠在一棵老柳樹上,抬手抹了把臉,混著雨水和泥水的痕跡在臉上劃出兩道印子,手臂上被沙袋磨破的傷口,經夜風一吹,泛起陣陣刺痛,卻讓他愈發清醒——洪峰已過,此刻最要緊的,是查驗防線是否有隱患,還有田里的莊稼,能不能扛住這場暴雨。
    “林公子,你歇會兒,我帶著人去查內側矮堤!”張老丈拄著探桿站起身,腿有些發麻,踉蹌了一下才站穩。一夜未眠,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眼底的黑眼圈重得像涂了墨,卻依舊精神矍鑠,攥著探桿的手穩穩當當,沒有半點顫抖。
    林驚塵搖搖頭,直起身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頸:“一起去,多個人多雙眼睛。”他看向身邊的蘇慕,只見他正靠在沙袋上打盹,手腕上的鐵鏈松垮地垂著,平日里總是帶著笑意的臉上,此刻也寫滿了疲憊。“蘇兄,醒醒,咱們去查堤壩了。”
    蘇慕睜開眼,揉了揉眉心,打了個哈欠,手腕一翻,鐵鏈“嘩啦”一聲收回到掌心:“走,正好看看咱們連夜筑的‘銅墻鐵壁’,經不經得住考驗。”他說著,伸腳踢了踢身邊的沙袋,沙袋紋絲不動,只落下些許干燥的泥屑。
    柳輕煙提著藥箱,跟在眾人身后,一邊走一邊清點藥箱里的藥品:“昨夜有五個隊員擦傷,三個崴了腳,藥膏和繃帶都用得差不多了,我得回分堂再補一些,順便看看各村安置點的鄉親們有沒有事。”她的聲音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一夜忙碌,她的發髻有些散亂,幾縷發絲貼在臉頰上,平添了幾分憔悴,卻依舊目光清亮。
    眾人分成三路,張老丈帶一隊查外側兩道防線,蘇慕帶一隊查排水口和溝渠,林驚塵則帶著柳輕煙,沿著內側矮堤往農田的方向走。晨光透過薄霧灑下來,照亮了堤下的田野,玉米苗被暴雨打得有些彎折,卻依舊頑強地挺立著,葉片上掛著晶瑩的水珠,順著葉脈往下淌;水稻田里的水漲了些,卻沒漫過田埂,淡淡的稻花香混著泥土的腥氣,在空氣里彌漫開來,讓人心里踏實了不少。
    “你看這矮堤,果然沒滲水。”林驚塵蹲下身,指尖劃過矮堤的沙袋,表面已被晨光曬得有些干燥,縫隙里的碎石嵌得牢固,沒有半點松動的跡象。他想起昨夜按殘頁劍招的走勢加固防線時,體內那股微弱的氣息,此刻再凝神感受,丹田處竟有一絲暖意緩緩流動,順著手臂蔓延到指尖,仿佛與堤壩的氣息隱隱相連。
    柳輕煙也蹲下身,仔細看了看矮堤與地面銜接的地方,濕泥緊緊貼在泥土上,沒有出現裂縫:“還是你想得周全,若不是這道矮堤兜底,昨夜洪峰滲水,田里的莊稼怕是要遭殃了。”她轉頭看向林驚塵,眼里滿是敬佩,“對了,昨夜你用劍抵著沙袋時,我好像看到劍身上有微光閃過,是不是那殘頁的玄機?”
    林驚塵心里一動,掏出懷里的劍譜殘頁和青石板。晨光下,殘頁上的劍招紋路愈發清晰,那些晦澀的小字仿佛活了過來,順著劍招的走勢流轉,與青石板上的劍紋重合在一起,竟隱隱透出一層淡淡的金光。“我也不太清楚,昨夜只是情急之下,想起劍招里‘御險守穩’的道理,試著調動體內氣息,沒想到真的能加固沙袋。”他說著,指尖劃過殘頁上的小字,這一次,竟認出了“順勢”“守基”兩個詞,與昨夜筑堤的法子不謀而合。
    兩人正說著,遠處突然傳來張老丈的喊聲:“林公子,快來!外側防線有發現!”
    林驚塵立刻收起殘頁和青石板,起身往張老丈的方向跑。只見張老丈正蹲在外側第二道防線的沙袋旁,手里拿著一塊破碎的黑布,布上繡著一個火焰紋路,雖然已經被泥水浸透,卻依舊能辨認出——那是焚天門的標志!
    “這是……焚天門的人來過?”蘇慕也趕了過來,看到黑布上的火焰紋,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他撿起黑布,仔細看了看,布的邊緣很整齊,像是被利刃割斷的,“昨夜暴雨傾盆,洪峰又急,他們來這里做什么?”
    林驚塵的眉頭擰成了疙瘩。焚天門一直追查玄天秘寶的線索,之前幾次交鋒,都是沖著他手里的殘頁和令牌來的,如今卻出現在青河的堤壩旁,難道他們也盯上了青萍鎮?還是說,他們知道殘頁的玄機,想趁機破壞防線,嫁禍給汛情?
    “你們看這里!”張老丈用探桿指了指沙袋下方的泥土,只見泥土里有幾個淺淺的腳印,被雨水沖刷得有些模糊,卻能看出是成年男子的腳印,尺寸很大,不像是青萍鎮鄉親的,“昨夜巡堤時,這里還沒有這些腳印,應該是后半夜洪峰過后,有人偷偷來的。”
    林驚塵蹲下身,摸了摸腳印周圍的泥土,泥土還很濕潤,卻已經開始結-->>塊,說明留下腳印的人離開沒多久。“他們沒破壞防線,只留下了這塊黑布,是什么意思?”他心里滿是疑惑。若是想破壞,昨夜洪峰來襲時,只需在沙袋上劃幾個口子,就能讓防線崩潰,可對方不僅沒這么做,還留下了焚天門的標志,像是在故意挑釁,又像是在傳遞什么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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