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大帳。
    諸將陸續入座。
    周徹坐在首席,董然為次座。
    因周徹特準,紫鎮東也得以參與這場高層軍事會議。
    借助中央輿圖,他將此前自己的分析,再講了一遍。
    周徹告訴他,不必做任何隱瞞。
    聽完后,其余諸將一不發——領頭的沒開聲,他們還沒有說話的資格。
    董然搓了搓他那極粗的胡須:“那依殿下的意思呢?”
    “我意,從各軍之中,抽調騎兵,對張梓城展開支援。”
    “其余步卒,負責在天井關鞏固防線。”
    “在張梓得勝,再全軍推進。”
    周徹說道。
    董然皺起眉頭:“方才這少年也說了,張梓南側地形破碎,幾百上千騎還能擺開,以騎兵大舉壓之,恐被地形切割,難以發揮出最大威力。”
    周徹笑了,道:“倘若地形開闊,一馬平川,那此議便無必要了。”
    “即刻出動騎兵,橫推叛軍,以我軍之銳,還能輸了不成?”
    “如今,哪怕受制于地形,我部有兩萬四千騎,抵達戰場后,哪怕被分割開來,也能憑實力硬吃下對手。”
    董然手一震:“硬吃?”
    “是,硬吃。”周徹頷首,笑道:“戰場決勝,奇策少成,能立功往往的都是生吃硬打,不是嗎?”
    “賊軍號稱六萬,但戰力如何能與我精銳相比?破之必然!”
    “殿下之,固然有理,可戰場之上,從未有絕對必勝之說。”董然搖頭依舊:“何況是自知大股騎兵受限,自舍己長呢?”
    “倘若這兩萬四千騎有失,賊勢必隨之猛漲,而我軍之敗,也會使天井關與河內動搖!”
    “屆時小亂成了大難,遺罪于國,不是小事!”
    “如董公,戰場上吾絕勝之說,那豈不是仗都不用打了?”
    有人開口,聲音溫潤,話卻直的可怕,可以說直接懟臉輸出這位九卿級的將領了。
    眾人聞聲一驚,當看清發人后,又立時恍然。
    ——張伯玉。
    他的軍職是平難將軍司馬,單論級別,在這軍帳中差不多是最低一層了。
    但他是周徹府臣之將,可以看成周徹在軍事領域的分身,是可以代表平難將軍本人的。
    其余人身在軍中、在官場,自然要尊崇董然。
    他則不然:“董公用兵不利遺罪于國,可若張梓陷落,使收復并州一時難成,百姓罹難,難道就不是遺罪于國嗎?”
    “張司馬所甚是。”王驥頷首,道:“何況我軍贏面不小,這個風險可以接受。”
    “話說的很硬,這個責任,王將軍你擔得起嗎?”
    說話的是河內中郎將司馬震。
    “王將軍不要一心只惦記著升官,步子邁的太急可不是好事。”董問冷笑。
    三河中郎將,俱歸董然統領,又和他關系不淺:司馬震在董然手下待過數年,董問是他同族的子侄輩。
    只有一個齊角,因是河東人,和周徹天然親近。
    為什么?
    你老家捏在對方手里,你能和他不親近嗎?
    只不過,河東部因情況特殊,只有兩千騎。
    兵少話語權弱,加之董然是自己頂頭上司,齊角只能保持沉默。
    周徹眉一抬,眼中冷光迸現,直視董問:“這是在帳中議事,你是在做什么?嘩動軍帳,挑釁同僚嗎?!”
  &-->>nbsp; 董問連忙道:“殿下,我沒有這個意思。”
    “殿下。”董然也開口庇護自家人:“軍中武人,擅弓馬和少詩書,語上不能和文人相較,望您多包含。”
    周徹眼神冷漠依舊:“董公的意思,軍中不束縛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