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玦坐在輪椅上披著白狐裘,身后是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
他仍是那樣冷清清的,那樣清貴,宛若一朵不可攀折的高嶺之花。
陸玦沒應,他身邊的侍從進來把食盒放在張知玉面前又退出去。
只剩他們二人。
“我就知道季父不會不管我,季父肯定知道我是冤枉的,只是做樣子給別人看。”
張知玉笑嘻嘻把食盒打開,里面是熱氣騰騰的飯菜。
“這幾日你安分些,等風頭過去,我讓人送你出府。”
他的聲音和他的人一樣冷,似夾在寒風里的雨點,打在身上,寒氣能透到骨頭里。
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看著她的眼神像在看不相干的陌生人。
陸玦在門外,張知玉在門內,一道門檻,在兩人之間劃下一道天塹。
手里的筷子掉在地上,張知玉不顧后背有多疼爬起來。
“季父是,是哄我的對不對?”
張知玉手在發顫,聲音也在抖。
陸玦沒回答,淡漠收回目光,轉動輪椅轉過去直接離開。
“季父!”張知玉跑過來,“季父我知錯了,我再不說那些話了,我不要你娶我,你別趕我走,小玉兒真的知道錯了!”
她腿上還有傷,跑沒兩步摔在地上,滿臉淚痕想爬起來,可渾身都疼,疼得她站不起來。
“張知玉,陸府從來不是你該呆的地方,而我,更不是你季父。”
陸玦淡薄冰冷的話,似一塊寒冷刺骨的石頭重重砸在張知玉心頭,把她砸進萬丈深淵。
柴房被關上落鎖,張知玉還愣愣坐在地上,眼眸蒙著一片陰影,灰蒙蒙的。
兩行清淚順著臉頰無聲往下墜,沉甸甸的,像要在她心上墜出一個口。
過了好一會,她胡亂擦了把臉,拖著受傷的腿爬過去食盒那邊,坐在干草席上開始吃東西。
她把飯菜全都吃完,把碗筷收回食盒里,抱著一團干草在草席上躺下。
這些干草很軟,躺在上面一點都不扎人。
睡到后半夜,張知玉迷迷糊糊間聽到有人叫自己,睡眼惺忪地睜開眼,只看到模糊熟悉的人影,她立馬就精神了:“江逢君!”
來人穿著黑色的窄袖圓領袍,頭發梳成高高的馬尾,更顯少年意氣。
只是往日盈著笑意的桃花眼滿是心疼:“我才多久沒來看你,怎么搞的這么狼狽?”
江逢君鼻尖微動:“上過藥了?誰打的你,還把你關到這?”
陸家的下人口風很嚴,他今天去碧桐院沒找到張知玉,花了一點時間才找到這。
但是中間發生了什么事,他全然不知。
陸玦不是在陸家么?誰還能把她折騰成這樣。
“就打了二十藤條,不疼。”張知玉還有些迷糊,笑的時候看起來更傻了。
江逢君臉色一變:“二十藤條?”
“不疼,真的不疼。”她像是只會說這一句話。
少年煩躁地撓了撓頭,看到角落罩著燈罩的煤油燈和不透風的柴房,站起來深吸了口氣。
張知玉慢騰騰坐起來,仰頭看著江逢君的背影,他長得好高好高,像娘親喜歡的青竹。
“江逢君,你愿不愿意和我做一輩子的家人?”她眨了眨眼。
江逢君困惑地“啊”了一聲,回過頭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呆瓜,說什么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