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秦睿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純粹的困惑,眉頭便不受控制地緊緊鎖在了一起。
聽過不下百遍?
這簡直是天大的玩笑,他秦睿是何等身份?
作為堂堂南毅王世子,能入他法眼、令他屈尊品鑒的詩詞曲賦已是屈指可數,更遑論有什么作品能讓他反復聆聽上百遍而不知疲倦。
畢竟縱觀大乾數百年國祚,真正能夠千古流傳的絕世佳作本就鳳毛麟角,又何況是出自當代文士之手?
眼前這個小子,且不論其身份見識究竟如何,單看他那過分年輕的模樣,用乳臭未干四個字來形容都毫不為過。
就是這樣一個看似平平無奇的人,又怎么可能創作出人盡皆知的作品?
不單單是秦睿心存疑慮,在場絕大多數的公子哥兒們,此刻臉上也都寫滿了茫然。
倘若這句話不是從他們心心念念的翩翩姑娘口中說出,恐怕許多人早已忍不住當場笑出了聲,畢竟如此滑稽荒唐之事,著實是聞所未聞。
雖說這狀元閣的晚會被外界稱作是文人雅士的盛集,頗負盛名。
但實際上,這些到場的富貴公子哥,大多不過是為了一睹花魁風采、尋花問柳而來,真正潛心于文墨之道的少之又少。
包括秦睿在內,他們也僅僅知道,近來那首“東風夜放花千樹”以及《水調歌頭》正炙手可熱,風靡全城,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那非同凡響的詞句偶然聽進耳朵里,也確實令人驚艷。
可他們之中,卻并沒有幾個人真正留意到,這兩首引得無數人傳唱的絕妙好詞,都未曾留下作者的署名。
所以,他們自然更不可能將眼前這個名不見經傳、甚至有些礙眼的窮小子,與那位傳說中的神秘詞人聯系在一起。
“翩翩姑娘還是不要把此人抬得太高了,這要是從高處掉下來,沒幾分真本事的人,可是經不起摔的!”
“我看這可怪不得咱們的翩翩姑娘,定然是那家伙自己捏造虛名,刻意蒙蔽了姑娘!”
“沒錯,如此高的殊榮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接得住的,做人啊,還是腳踏實地一些比較好。”
一群人頓時你一我一語,話里話外盡是對江云帆的指責與輕蔑。
方才被江云帆不動聲色地陰了一腳,此刻額頭已經滲出血絲的王旭,更是直接喚來了自己的兩名護衛,眼神陰狠地準備讓江云帆付出血的代價。
唯獨有一個人的反應與眾不同,那便是始終安坐于角落,將自己藏匿于光線陰暗處的秦瓔。
就在翩翩那句“聽過不下百遍”脫口而出的瞬間,她便倏然把那雙靈動的杏眼瞪得渾圓,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半晌未能動彈。
她的腦海中,陡然浮現出一種令人細思極恐的可能——
在這懷南府內,能讓在場所有人都聽過不下百遍的作品,除了那首“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還能有哪一首?
倘若當真如此,那豈不是意味著,此刻就安然坐在自己對面的這位江公子……正是自己此行千里迢迢,苦苦要找尋的那個人!
果然,一切都有了解釋。
怪不得翩翩姑娘會不惜中斷自己的演出,也要這般匆忙地下來與他相見。
怪不得自己第一次見到江云帆時,就隱隱感覺他身上有一種與眾不同、超凡脫俗的氣質!
“給我上!”
就在此時,王旭那怨毒的聲音響起,他伸出手指著江云帆,對手下大聲揮令道,“這廝方才竟敢絆倒本少爺,現在就給我卸他一條腿下來!”
江瀅被這兇惡的陣仗嚇得不輕,小臉煞白,連忙攥緊了江云帆的衣角,聲音發顫:“哥……”
江云帆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用眼神示意她安心。
隨即,他穩住下盤,暗自調息,已然做好了應對的準備。
以他如今的實力,或許未必能輕易取勝,但勉強與對方周旋一番,應該不成問題。
“常將軍。”
眼見此幕,秦瓔連忙給佇立在身側的常牧遞去一個眼色。
后者心領神會,一不發,身形卻已悄然離席。
王旭帶來的兩名護衛,皆是身材魁梧、肌肉虬結之輩,雙目之中透著兇光,一看便知是身手不凡的練家子。
此刻他們已逼近江云帆,其中一人更是發出一聲暴喝:“小子,受死!”
然而,他的話音才剛剛落下,身體便徹底失去了控制。
兩人只覺得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猛然壓在了各自的腦袋一側,隨后那股力量驟然一推,竟讓他們的頭結結實實地撞在了一起。
“砰!”
又響又脆,好聽就是好頭。
但這護衛二人顯然是再也聽不見了,這狠狠一撞之下,頓時鮮血迸濺,兩人皆是雙眼一黑,哼都未哼一聲,便當場暈死過去。
“……!”
眼看著自己引以為傲的手下竟被如此輕易地解決,王旭的雙眼瞬間瞪得如同銅鈴,“你……你們。”
常牧緩緩轉過頭,用那毫無感情的目光冷冷地看向他。
王公子只覺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雙腿一軟,-->>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顫聲道:“我錯了!”
態度誠懇。
他當然錯了,身邊的兩名護衛可都是貨真價實的七品高手,家族花大價錢請來的。此刻卻被來人一招兩掌便拍暈在地,此等恐怖的淫威,叫他如何能夠不屈服?
黃淦同樣被這一幕嚇得魂不附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