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走進了宮殿,蕭老大讓我們分散開來去殿內尋找明器。
我找了一會,眼前除了陶俑還是陶俑。
這玩意要是放在博物館,是很有價值的,能夠提供很多歷史信息,比如,通過陶俑的衣著可以看出那個時代人們的穿戴習慣,通過發飾等其他一些細小的線索推斷出這個陶俑具體的身份,給考古工作帶來巨大的歷史資料,從而填補那個時代的空白。
但是對盜墓賊來說,這些東西的目標太大了。又重又脆,辛辛苦苦帶出去,銷贓的路上就像抱著一顆定時炸彈,風險遠超過那點賣陶的錢。
我走到一個比較大的陶俑面前,停下腳步。這陶俑的胎質和彩繪顯得有些粗糲,比不上南唐二陵出土的那些精品。以我淺薄的知識,只能看出她穿的似乎是宮女的服飾,這要得益于上學時看過的考古圖錄,雖然這里的與那里的并不完全一致,但裙裳的樣式和高聳的發髻,總有幾分前朝遺風。
我慢慢走著,一個一個地看過去,越看,我越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往上冒。
這些宮女陶俑手中都捧著的東西不是普通的燈盞或食盒,而是馬鞭與鞍具、繡有章紋的袞冕、編鐘鐘槌。
“九錫”!
這是天子賜予權臣的至高禮器!眼前這些,分明就是一套完整的、用于禪讓大典的器物!
我的目光猛地投向宮殿邊緣的陰影,那里肅立著一排手持兵器的武士陶俑。
“還有虎賁衛士”
一股寒意瞬間從脊椎躥上頭頂。外面跪拜的陶俑不是在贖罪,而是在朝拜!這里進行的,是一場在陰間永續的帝王登基大典!
我心里大驚,快步走到蕭老大身邊,壓低聲音。
“哥,情況不對我看這些陶俑手里捧的東西,怎么像九錫?”
我指著那個最大的陶俑,她正對著棺床,手里持著的,正是九錫之一的斧鉞。
“這根本不是家宅贖罪,分明是權臣僭越,在陰間行禪讓登基!外面跪著的,是在參拜新君啊!”
蕭老大聽我這么說,嘴角咧了一下。
“沒想到讓你小子看出來了!透著一股邪氣對吧,陰宅之內,行陽世之極禮,這是要把在人間沒敢做的事,在底下做全了。不過你先別說出去,我有我的打算。對了,待會你跟著老杜,別亂跑。”
“啪嚓!”
遠處傳來了陶俑碎裂的聲音。
“蕭老大,這跟您下來之前和咱們說得不一樣啊!這么多陶俑,沒有一點金銀,這墓主人他媽的以前是靠賣陶俑起家的么?”
是伍三!
這人話里帶刺啊,矛頭直指蕭老大。
這種人最難纏,你要是能帶他賺錢,那他比狗都忠心,你要是許下重利但卻不能帶他賺錢,你是他親爹他也能咬你兩口。
“靠陶俑起家又不丟人,我上次看報紙上說了,說鬼子那邊有個什么什么娃娃,賣了好多錢,說不定這狗日的墓主,也是干這個的。”
老杜倒是不嫌棄環境,進了墓室煙就沒停過,只見他靠坐在大門上,煙頭一閃一閃的。
我心說哪能一樣么,娃娃是硅膠的,陶瓷的誰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