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老舊玻璃窗上斑駁的油污,在餐桌上投下幾塊有氣無力的光斑。
嬸嬸將一鍋白粥,一碟咸菜,還有幾個昨晚剩下的饅頭擺上桌,自從蘇陽選擇御獸師這條路,這是蘇家的早餐大部分都是這樣,簡單得有些寡淡。
往常這個時候,餐桌上總會有妹妹蘇月月嘰嘰喳喳的抱怨聲,或是叔叔打開收音機聽早間新聞的沙沙聲,但今天,空氣里只有碗筷輕微碰撞的聲響,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昨夜的爭執,像一層看不見的灰塵,落在了每個人的心頭。
蘇陽默默地盛了一碗粥,小口地喝著,滾燙的米湯滑過喉嚨,卻暖不熱胸口那片冰涼的沉悶。
他身旁的地板上,小火龍乖巧地趴著,小口小口地舔舐著瓷盤里被掰碎的饅頭塊。
經過一夜的休養,加上昨晚那支高級營養膏的滋潤,小家伙的精神頭好了許多,尾巴上那撮金色的火焰,燃燒得穩定而明亮,不再有水汽纏繞。
看這狀態今天中午放學后,蘇陽差不多又可以帶著小火龍在吞噬一次火焰了。
這是個好兆頭,卻沒能給餐桌上的氣氛帶來任何改善。
蘇月月低著頭,用筷子一下一下地戳著碗里的白粥,嬸嬸則時不時地看一眼身旁沉默的丈夫,嘴唇動了動,想說些什么,最終還是化作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
整個飯桌上,只有叔叔蘇建國吃得最正常。他和平時一樣,呼嚕呼嚕地喝完了一大碗粥,又拿起一個饅頭,就著咸菜,三兩口便吞下肚。
放下碗筷時,發出“啪”的一聲輕響,不大,卻讓桌上所有人的動作都停頓了一下。
蘇建國的目光,緩緩掃過蘇陽,又落在自己的女兒蘇月月身上。
他那張國字臉上沒有什么特別的表情,只是眼底深處,藏著一夜未眠的濃重血絲。
“有件事要跟你們說。”
他開口了,聲音平靜,沒有波瀾,像是在宣布一件早已定下的工作安排。
“我已經申請了去南洲援教,為期三年。”
“什么?!”
蘇月月第一個叫出聲來,她手里的筷子“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爸!新聞里才說,南洲前段時間剛剛爆發了大規模的兇獸潮,現在零星的獸襲就沒斷過!南洲那么危險,你為什么要去那里?”
嗡——
蘇陽的腦子嗡的一聲,仿佛有塊巨石砸了下來,將他所有的思緒都砸得粉碎。
南洲。
援教。
三年。
這幾個詞組合在一起,蘇陽瞬間就明白了。
昨晚,自己用二十五萬,賭了一個不確定的未來,而叔叔,則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用他的生命安全為自己這個不確定的未來,上了一道雙重保險。
一股無法喻的愧疚與酸楚,如同決堤的洪水,猛地從心底最深處沖了出來,瞬間淹沒了他。
桌下的拳頭,在無人察覺的角落,驟然握緊。
蘇陽眉頭緊皺,一股強烈的沖動涌上心頭,他想告訴他們,小火龍的問題已經有了解決的辦法,他有《焚訣》,他根本不需要叔叔用命去給他鋪路!他能靠自己考上四大名校,能讓這個家翻身!
然而,話到了嘴邊,卻又被他死死地咽了回去。
他該怎么解釋?說自己是個穿越者?說自己有個能加載萬界主角模板的系統?說這只噴水汽的小火龍,未來能成為焚盡八荒的炎帝?
這些話說出來,叔叔嬸嬸會相信嗎?他們不會覺得他是在逃避責任,更不會覺得他是因為壓力太大,精神出了問題嗎?
這個秘密,是他逆天改命的唯一依仗,也是他身上最沉重的枷鎖,一旦暴露,引來的可能不是家人的理解,而是無法想象的災禍。
就在蘇陽天人交戰之際,蘇建國抬起手,往下壓了壓。
蘇建國的目光依舊平靜,甚至還帶著幾分溫和,落在了蘇陽和蘇月月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