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到了。
“嘩啦——”
車門打開,一股寒風撲面而來。
關山背著藥簍,走下客車,瞬間被淹沒在人潮之中。
這是1982年的省城。
寬闊的馬路上,是叮鈴鈴的自行車洪流,偶爾,一輛拉著警笛的挎斗摩托呼嘯而過,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馬路兩邊的擴音喇叭里,正放著慷慨激昂的《在希望的田野上》。
巨大的標語、穿著的確良的城里人、國營商店的玻璃櫥窗
這一切,都讓這個來自深山的少年,感到了強烈的,幾乎令人窒息的沖擊。
他就像一顆被扔進大江的石子,渺小且格格不入。
關山抓緊了懷里的藥簍,和那封救命的信。
他沒有去找旅店,他不敢。
他怕夜長多。
他攔住一個正在掃雪的環衛工人,用還算標準的普通話,客氣地問道:“大爺,請問,吉慶堂藥行,怎么走?”
那大爺打量了他一眼,倒也和氣:“吉慶堂啊?那可是老字號了。你順著這條中山路一直往東,過了人民廣場,再拐進那條老街,就能瞅見。黑底金字的大牌匾,氣派著呢!”
“謝謝您。”
關山道了謝,辨明了方向。
他走了足足一個小時。
當他從繁華的中山路,拐進那條鋪著青石板的老街時,周圍的喧囂,仿佛被一道無形的墻隔開了。
這里的建筑,都透著一股子古樸的味道。
終于,他停下了腳步。
在他面前,是一座三開間的二層小樓,黑漆的檐柱,雕花的門窗,門楣上一塊巨大的黑底金字牌匾。
吉慶堂。
門口,停著幾輛在整個省城都難得一見的轎車。
兩個穿著中山裝的人,正提著包裝精美的禮盒,從里面談笑風生地走出來。
而關山,穿著一身帶泥的破棉襖,背著一個破藥簍,站在門口,像個要飯的。
門口穿著對襟褂子的伙計,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他,臉上立刻露出鄙夷的神色,快步走了過來,準備趕人。
關山沒有等他開口。
他從貼身的衣兜里,掏出了那封白老中醫的親筆信。
“我找你們喬一山,喬老掌柜。”
“這是我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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