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振華這封信，寫得很毒。

他雖然腿斷了，腦子沒壞。他避開了山神油這個有紅星林場保駕護航的硬茬，專攻電子表。

在1980年，長途販運和倒買倒賣緊俏工業品，那是高壓線。

雖然改革的風吹起來了，但投機倒把的罪名，依然能把一個人，甚至一家人，一夜之間打回原形，甚至送進大牢。

程振華讓二狗連夜去了縣里，把信塞進了縣工商局打擊投機倒把辦公室的舉報箱。

他躺在炕上，聽著窗外的風聲，嘴角勾起一抹陰毒的笑。

“關山，你有紅旗車撐腰又咋樣？那是衛生廳的關系，管不到工商局！這一把，我看你怎么死！”

三天后。

關家的生意正如火如荼。

石磊又去了一趟縣里，帶回來的不僅是賣手表的四百塊錢，還有幾張全縣其他中學和工廠的預訂單。

那幫小年輕對蛤蟆鏡和磁帶的狂熱，簡直超乎想象。

院子里，工人們正在裝箱新一批的山神油。

就在這時，屯子口再次傳來汽車的轟鳴聲。

但這次，不是紅星林場的解放大卡，也不是省委的紅旗轎車。

是一輛漆著藍白條紋、頂上架著喇叭的吉普車。

車門一開，下來四個穿著制服、胳膊上戴著紅袖箍的工作人員。

領頭的一個，是個黑臉的中年人，一臉嚴肅，夾著個公文包。

“打辦的人來了！”

有眼尖的村民認出了那身制服，嚇得臉都白了。在那個年代，紅袖箍進村，比警察抓人還讓人心慌，那是專門抄家、罰款、抓投機倒把的！

“完了！關家這回攤上大事了！”

“我就說嘛，那電子表是咱老百姓能賣的？這是犯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