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璣的眼珠艱難地轉動,死死地盯著蘇云那張近在咫尺的,帶著微笑的臉。
入股?
講故事?
這是他這輩子聽過最荒謬,也是最惡毒的羞辱。
他堂堂觀星者天璣使,掌控江南二十載,視王侯將相為棋子,現在,居然要像個說書先生一樣,去乞求一個“入股”的機會?
“嗬嗬”
一股破風箱般的笑聲從天璣喉嚨里擠了出來,帶著血沫。
他笑了。
笑得凄厲,笑得癲狂。
“蘇云……你……很好……”
他用盡最后的力氣,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下一秒,他眼中閃過決絕而瘋狂的光芒。
“爆!”
一聲低喝。
只見天璣猛地一咬舌尖,一口精血噴出,同時他身上僅存的內力轟然逆轉,一股強橫霸道的氣浪以他為中心,猛地炸開!
這不是傷人的招式,而是某種同歸于盡,或者說斷尾求生的秘法。
“砰!”
離他最近的幾個家主被這股氣浪沖得人仰馬翻,東倒西歪。
整個大廳瞬間煙塵彌漫,混合著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妖人要跑!”
“快攔住他!”
眾人驚呼,亂成一團。
可等煙塵稍微散去,哪里還有天璣的影子?
角落的廊柱下,只留下一灘刺目的血跡,和那張被踩得變了形的青銅面具。
“大人!賊人逃了!”
徐耀祖一個箭步沖到蘇云身前,神情緊張地護住他。
門外,沈策也帶著幾名天策衛沖了進來,單膝跪地。
“屬下失職,請大人降罪!”
“降什么罪?”
蘇云擺了擺手,臉上沒有半分意外。
他甚至沒去看天璣消失的方向,只是慢條斯理地站起身,撣了撣衣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
“行了,都別緊張。”
他環視了一圈狼藉的大廳,還有那些驚魂未定,衣衫不整的“股東”們。
“要的就是這份淡定。”
他的聲音很平靜,卻像一盆冷水,澆在了所有人的頭上,讓混亂的場面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重新聚焦在了他身上。
有恐懼和茫然,但更多是劫后余生的慶幸與徹頭徹尾的順從。
蘇云看著地上躺著的陸遠山,還有幾個在剛才的混亂中被誤傷,正哼哼唧唧的族老,撇了撇嘴。
“看看,看看你們這狼狽樣。”
“剛才讓你們體面,你們非不聽,非要玩什么原始肉搏。”
他走到大廳中央,撿起地上那根斷掉的凳子腿,掂了掂。
“現在好了,仇也報了,投名狀也納了,大家都累了。”
“這收場,總得體面一點吧?”
顧炎之第一個反應過來,他連滾帶爬地跪到蘇云面前,再次磕頭。
“是是是!大人說的是!我等……我等有罪!”
“我等愿意聽憑大人處置!”
其余的人也如夢初醒,紛紛跟著跪下,姿態比剛才還要恭順。
跑了一個天璣,對他們來說,反而是好事。
至少,不用再擔心日后被這個煞星報復了。
“行了,別跪了,我看著也累。”
蘇云把凳子腿扔到一邊,重新走回那張金絲楠木太師椅,坐下。
他拿起桌上最后的一個橘子,慢悠悠地剝著。
“今天的飯局,不錯。”
他一邊剝,一邊評價道。
“雖然菜沒吃幾口,但這戲,是真好看。”
“跌宕起伏,反轉不斷,情節引人入勝,實在精彩。”
跪在地上的眾人哪敢接話,一個個把頭埋得更低了。
他們知道,這才是真正的審判時刻。
蘇云將一瓣橘肉放進嘴里,咀嚼了兩下,才繼續說道:“各位的誠意,本官看到了。”
“納了投名狀,就是自己人了。以后大家都在一個鍋里吃飯,過去那些不愉快,就翻篇了。”
眾人聞,心里稍稍松了口氣。
“不過……”
蘇云話鋒一轉。
所有人的心,又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這鍋,是朝廷的鍋。你們既然要入伙,就得守朝廷的規矩。”
他將手里的橘子皮扔在桌上,目光掃過每一個人。
“光簽字畫押,那叫商業契約。光打人,那叫流氓斗毆。”
“你們得拿出點實際行動,讓朝廷,讓陛下,也讓天下百姓看看你們的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