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翊瑞此人,陰狠狡詐,慣會偽裝。
越是看似風平浪靜,越可能暗藏洶涌波濤。
他如今身敗名裂,身染惡疾,已是窮途末路,難保不會使出什么同歸于盡的瘋狂手段。
“不可有絲毫大意。”
水仙沉聲道,“他如今一無所有,只會更加不擇手段。”
“是,我會將消息傳出去,知會周硯一聲的。”
銀珠領命,將水仙的吩咐牢牢刻在心里。
正事商議既定,殿內凝重的氣氛稍緩。
再加上提到了周硯……水仙目光落在銀珠身上,看著她眼下因連日操勞泛起的淡淡青黑,心中泛起一絲疼惜,甚至還有些愧疚。
銀珠跟著她,從她還是答應的時候到了如今的皇貴妃,與她歷經風雨,從未有過半句怨,反而處處為她籌謀,分擔了無數壓力。
水仙放緩了語氣,帶著幾分關切:“正事要緊,但你自己的事也要上心。本宮瞧著,周硯待你,倒是十分誠懇。”
銀珠沒料到水仙會在商議如此緊要之事時突然問起這個。
她微微一怔,臉頰不禁泛起一絲紅暈,垂下眼睫,下意識抬手扶上自己身上因為進慎刑司留下的痕跡。
銀珠低聲道:“他……他是個悶葫蘆,不會說什么甜蜜語。”
“娘娘幾個月前賞賜的那處宅子,他總會去幫忙,瓦片松了便補,門窗壞了便修,院中雜草也清理得干干凈凈,卻從不在奴婢面前邀功,還是鄰居大娘看不過眼,偷偷告訴奴婢的。”
水仙看著她難得流露出的女兒情態,微微一笑,心中卻明了她的顧慮。
她拉起銀珠因常年做事而略帶薄繭的手,輕輕拍了拍,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認真與通透:
“本宮知你心思。”
她輕嘆,“你在宮里見多了人心叵測、男子薄幸,對婚姻之事心存畏懼,實屬正常。”
“這世間對女子確有多般不公,禮法規矩如同枷鎖,將來是好是歹,似乎全系于夫君一念之間,你怕,本宮都懂。”
銀珠抬起頭,眼中帶著被說中心事的茫然苦澀。
“娘娘明鑒……奴婢并非鐵石心腸,他對奴婢的好,奴婢都記得。只是……只是想到將來,心中總是不安。”
水仙握緊她的手,目光堅定,似是能通過交疊在一起的手,傳遞給她力量。
“傻丫頭,正因世道不公,你才更要記住,你有我!”
“本宮賜你宅邸、田莊、銀錢,便是你的底氣!讓你即便不依靠任何男子,也能活得堂堂正正,衣食無憂!”
“婚姻之事,當隨你本心。若你覺得周硯可信,值得托付,便勇敢去嘗試。若覺心中仍有不安,或他并非良人,也不必因世俗眼光或旁人催促而勉強自己。”
水仙這些年給予她的豐厚獎勵,不僅僅是因銀珠的忠誠,更是為了即使銀珠某一天出宮,不靠任何人她也能過好一生。
愛,可以。
不愛,也可以。
“無論你作何選擇,若他日真有變故,他敢負你,自有本宮為你做主!天塌下來,本宮替你撐著!這,便是本宮給你的底氣!”
這不是空口無憑的安慰,而是基于她如今地位和權勢,實實在在的足以讓銀珠安心依靠的承諾。
銀珠聽著水仙這番毫不含糊,霸氣維護的話語,看著她眼中毫不作偽的堅定,眼眶瞬間就紅了。
她自小家境不好,雖然不是奴籍,但入宮后成了奴婢,習慣了看人臉色,謹小慎微地活著,何曾有人對她說過“天塌下來我替你頂著”這樣的話?
即便是父母在時,因她是女孩,也從未給予過如此毫無保留的支持。
她用力眨了眨眼,將洶涌的淚意逼回,掙脫水仙的手,重重跪下。
“娘娘待奴婢恩重如山,此生此世,奴婢無以為報!奴婢……奴婢知道了!”
她抬起頭,眼中迷茫漸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豁然開朗的堅定。
“奴婢會好好想清楚,遵從自己的本心。只是……眼下皇子公主的周歲宴要緊,奴婢的事,不急在這一時。”
水仙俯身將她扶起,看著她通紅的眼眶,心中亦是酸軟。
對上銀珠濕潤的眼眶,水仙柔聲道:
“記住,無論何時,無論何事,你身后永遠有本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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