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翊瑞死了。
曾經的端親王,如今的庶人,因抗拒追捕而被當場擊殺的消息,無論如何想壓都是壓不下的。
穿進慈寧宮后,當天晚上太后便大病一場。
這次,不是裝的,是真的病了。
即使太后不明白她一向偏寵的小兒子為何利用她給雙生子下毒,甚至太后在發現真相的那一刻,對蕭翊瑞極其生氣,但這并不代表著她想讓他死!
太后這一病,就是太醫院圣手輪番看診,都沒能轉好。
慈寧宮里的藥味一日重過一日,整個后宮因為太后重病,皆沉浸在一種小心翼翼的氛圍里。
多數妃嬪們都知道太后最愛的小兒子死了,而太后與當今圣上仍然僵持,不見好轉。
沒有人敢在這段敏感的時間里惹事,都怕觸了霉頭。
太后因蕭翊瑞之死病重的消息,也難免傳到了朝堂之上。
金鑾殿莊嚴肅穆,大臣們分列兩旁,昭衡帝獨坐龍椅,隔著一段距離,帝王的氣場愈發威嚴,下面的大臣們更是難以窺見昭衡帝的神色。
今日的朝會,氣氛卻透著些不同尋常的凝滯。
幾位身著朱紫官袍,以皇后家族劉太傅為首的重臣,手持玉笏,依次出列。
他們辭懇切,開口便是引經據典,繞了好大一個圈子,為了表達的想法只有一個。
奏請瑾皇貴妃水仙,前往慈寧宮為病重的太后侍疾。
劉太傅須發皆白,他不常在朝堂開口,如今一開口,引得四周重臣的重視。
“太后娘娘鳳體違和,纏綿病榻,臣等聞之心焦如焚。皇上日理萬機,身系江山社稷之重,萬不可輕涉病氣險地。”
劉太傅頓了頓,似是年老氣虛,喘了口氣才繼續道:
“皇后娘娘亦鳳體欠安,需靜心調養。如今,瑾皇貴妃娘娘位同副后,協理六宮,代帝后行孝,于情于理,皆責無旁貸!”
他身后幾位官員紛紛附和:“此乃彰顯天家孝道,垂范天下之舉啊!”
“孝有三,大孝尊親,其次弗辱,其下能養。”
這幾位朝臣們的大帽子一頂頂地扣下來,仿佛水仙若不去侍疾,便是不孝不賢,不配皇貴妃之尊位。
龍椅之上,昭衡帝面沉如水,聽著下方群臣或真心或假意的勸諫,深邃的眼眸中已凝起一層寒霜。
他并未立刻發作,而是將目光投向剛剛召來的太醫院院正。
“院正,太后病情究竟如何?診斷可還明確?”
他的聲音平靜,隱隱地卻帶著無形的壓力。
太醫院院正心頭一緊,連忙出列,躬身回道:“回皇上,太后娘娘……仍是風寒入體,邪氣纏擾,以致發熱反復,臣等正在盡力斟酌用藥……”
雖然只是普通的風邪,但太醫院院正面對昭衡帝的責問,還是戰戰兢兢。
而且太醫院院正雖然沒有看向劉太傅的方向,但似乎能感受到劉太傅方向投過來的淡淡目光。
太醫院院正立刻低下了頭,只覺得自己被夾在他們之間,簡單的風邪之癥也變得麻煩的不得了!
昭衡帝察覺到太醫院院正不自覺地看向劉太傅的方向,他心中了然。
良久,他終于開口,清朗的聲音傳遍了大殿之上。
“皇貴妃江氏,”他刻意用了全稱,以示鄭重,“于國有大功。為朕誕育皇長女永寧,又冒險生下雙生子清晏、清和,使我大齊皇室子嗣得以延續,此乃不世之功,勞苦功高。”
說到這里,昭衡帝突然語氣一轉,陡然轉厲。
“去年生產雙生子時,皇貴妃血崩險死,元氣大傷,太醫院多方會診,皆其需長期精心調養,不可過度勞累,更忌沾染病氣,以免損及根基,危及性命!”
他的目光如同實質,冷冷釘在劉太傅等人身上。
“爾等今日,口口聲聲以孝道為名,行逼迫之實,竟欲讓朕之功臣、三位皇嗣的生母,拖著病弱之軀,去涉那病氣險地?爾等究竟是何居心!”
昭衡帝一甩龍袍寬袖,聲音愈發冰冷。
“莫非在爾等眼中,朕的功臣,也是我大齊的功臣,便可如此隨意輕忽,可任由爾等以虛名置于險境嗎?爾等眼中,可還有朕這個皇帝?可還有大齊的國本!”
昭衡帝的一番質問,直接將侍疾之事,提升到了“動搖國本”、“輕忽帝王”的高度!
劉太傅也沒想到,昭衡帝對皇貴妃的回護之意竟然已經如此令人側目。
甚至,昭衡帝不惜為了皇貴妃,與他們在朝堂上據理力爭。
官們左看看右看看,他們默契地覺得該到了他們出場的時候了。
可仔細想想,皇帝有為了皇貴妃亂朝綱嗎?
好像沒有。
昭衡帝說的沒有道理嗎?
如果不是-->>皇貴妃,現在后宮還沒有任何子嗣呢。
身為后妃,主要職責就是為了皇上誕育后代,仔細想來,確實算得上居功甚偉。
就在官們這個猶豫的瞬間,他們便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