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著暗色的斗篷,水仙與銀珠一同低調地離開宜昌宮的時候,銀珠忍不住低聲問水仙。
“娘娘,德貴妃可是皇后娘娘堂妹,真的能幫咱們嗎?”
長長的宮道上,前后只有兩人。
如果不是昭衡帝默許,水仙怎能不費吹灰之力在宵禁后避開眾人耳目來到宜昌宮拜訪德貴妃?
然而,水仙十分謹慎。
她什么都沒說,只是沖著銀珠輕輕點了點頭。
水仙的腦海里卻想起了幾個時辰前,裴濟川趁著來禮和宮請安,給她帶來的消息。
關于當年的那樁事情裴濟川已經找到了證據。
果然自己的猜測不無道理,為何曾經被昭衡帝寵過的德貴妃,自從那次隨軍后卻性情大變,整日吃齋念佛?
水仙憶起宜昌宮里莊嚴素凈的佛堂,想起白玉臺上高高在上的神佛。
祂們究竟聽過多少罪人的懺悔?
究竟有多么痛苦,這么多年了,還是每日誦經禮佛?
她了解人性,從宜昌宮的布置推斷出了德貴妃的良心日夜被折磨的痛苦。
多年的痛苦讓德貴妃成了張緊繃著的弦,如果此時有人告訴她,說出來就能讓一切痛苦消彌德貴妃多半會說的。
而且,她早就做了兩手準備。
即使德貴妃不說,她也有裴濟川那邊找到的證據。
德貴妃這個人證,只會讓多年前的那件事變得更無可辯駁
數日后,金鑾殿。
莊嚴肅穆的朝會,氣氛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凝重。
昭衡帝高踞龍椅,面沉如水,目光緩緩掃過下方的文武百官。
今日,他要在這金殿之上,徹底了結近日的風波。
“帶易興堯!”
帝王的聲音不帶絲毫感情,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
很快,身負鐐銬、形容更加枯槁癲狂的易興堯被侍衛押了上來。
他似乎完全陷入了自己編織的虛幻世界,一上殿便嘶聲力竭地重復著那些污穢不堪的指控。
“皇上!罪臣與水仙早有私情!雙生子是罪臣的種”
劉太傅見狀,眼中閃過一絲得意,立刻率領一眾黨羽出列,躬身奏道:“皇上!易興堯雖行無狀,然其指控關乎皇室血脈純凈,豈能因他瘋癲便置之不理?”
“為保國本無瑕,臣等懇請皇上,嚴懲不貞之人,以正視聽!”
他身后眾人紛紛附和,試圖將水仙和雙生子徹底釘在恥辱柱上。
昭衡帝冷冷地看著他們表演,并未立刻發作,只是放在龍椅扶手上的手,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就在劉太傅等人以為勝券在握,步步緊逼之際——
“皇上!臣妾有本奏!”
一個昭衡帝熟悉,卻從未聽過她如此決絕的女聲,驟然從大殿門口傳來!
所有人循聲望去,只見德貴妃竟穿著一身極為素凈的、近乎縞素的宮裝。
她未戴任何釵環,直直闖入金殿!
看上去哪里像是如今執掌六宮的貴妃,倒像是一個罪人!
她未經傳召,擅闖朝堂,乃是重罪!
但她此刻顯然已顧不得了。
在滿朝文武驚愕萬分的目光中,德貴妃踉蹌著奔至御階之下,重重跪倒在地。
跪地的瞬間,德貴妃的眼淚便洶涌而出。
她哽咽著,解脫一般地說出了折磨她多年的秘密。
“皇上!臣妾萬死!臣妾有罪!臣妾隱瞞了天大的秘密多年,日夜受良心啃噬,生不如死!今日……今日臣妾再無法隱瞞下去了!”
她淚流滿面,說出的話,令劉太傅一黨面容驚愕。
德貴妃:“臣妾要揭發!揭發皇后劉思敏!是她指使臣妾,在當年皇上軍中重傷之際,于皇上的湯藥之中,下了……下了絕嗣之藥!!”
德貴妃話音剛落,金鑾殿里便陷入了一陣近乎詭異的死寂。
朝臣們哪里會想到,今日上朝竟然能聽到這種離譜之!
可這天下,有些事越是離譜,越是真實!
不過頃刻,金鑾殿上的朝臣們便如冷水濺入油鍋一般,迅速開始爆沸。
“什么?!”
“絕嗣之藥?!”
“這……這怎么可能?!”
……
劉太傅下意識挪動腳步,想要上前阻攔,可金鑾殿旁邊排列而站的將士們豈是吃干飯的?
德貴妃不被任何人阻礙,在之后的大約一炷香時間,條理清晰地說出了多年前的一個秘密。
多年前,昭衡帝親征在外,也是所有人以為昭衡帝為了打仗硬抗嚴寒,傷了男人根本的那次。
德貴妃當時還是他的侍妾,因太子妃劉思敏有孕在京城養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