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暖閣,燭火搖曳,將帝王的身影映照得微微扭曲。
暗衛統領單膝跪地,聲音壓得極低。
“皇上,魚已上鉤。劉黨余孽再次向廉辰熙大人栽贓了他們精心偽造的‘太后手書’,內容……直指皇上血脈,意圖污蔑皇上非先帝正統,并暗示當年先帝暴斃與此有關。證據已被我們的人全程監控,記錄在案。”
昭衡帝目光一頓,再抬起眸的時候,只見他眼中寒光乍現,如同雪原上驟然亮起的狼瞳。
冰冷、銳利,帶著終于等到魚兒咬勾、獵物落網的快意。
“好!很好!”
他聲音低沉,卻蘊含著風暴,“偽造先帝遺詔,污蔑朕之血脈條條都是誅九族的大罪!證據確鑿,朕看他們此次還能如何狡辯!”
昭衡帝站起身,明黃色的龍袍在燭光下流轉著代表著權利的光澤:“傳令廉辰熙,一切依計行事!三日后早朝,朕要親自收網,將這幫魑魅魍魎,一網打盡!”
“是!”
暗衛統領領命,身影如來時般悄無聲息地融入陰影之中。
之前將廉辰熙逮捕再放走,目的就是展現帝王疑心,以及對廉辰熙的在意和重視,引起劉家余孽的在乎和迫害。
殊不知,昭衡帝早已想到了前頭,早早與廉辰熙取得了聯系。
與此同時。
在登第客棧里,一條僅有少數人才知道的密道悄然開啟。
周硯一身夜行衣,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聽露面前。
聽露今日出宮探親,卻還是非常小心地,在傍晚沒有旁人看見的時候,才出現在登第客棧的密道里。
周硯對著聽露遞上一份用火漆封好的薄薄名單,聲音沉穩:
“聽露姑娘,這是通過客棧及我們的人脈,查實的與劉黨余孽秘密接觸的所有官員名單,附有其收受賄賂、參與構陷的初步罪證。其中三人”
他手指在名單上點了三個名字,“已被我們的人曉以利害,成功策反,他們手中握有更多劉黨核心罪證,已承諾在關鍵時刻反戈一擊,戴罪立功。請轉呈娘娘,廉大人那邊一切安好,計劃順利,請娘娘放心。”
聽露接過名單,入手微沉,她知道這薄薄幾張紙,承載著足以掀翻朝堂一角的力量。
她鄭重點頭:“周掌柜辛苦,娘娘已知悉。”
而在廉辰熙的府邸書房中,這位被帝王寄予厚望,也被皇后暗中扶持的寒門御史,正將一張小小的,僅寫著“依計”二字的紙條湊近燭火。
紙條迅速蜷曲,焦黑,化為灰燼。
他看著那點灰燼徹底消散,才對身旁心腹低聲道:
“告訴皇后娘娘那邊的人,辰熙明白。必不負娘娘暗中周旋保全之恩,不負皇上信重之托。三日后,定當清除奸佞,肅清朝綱,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
他的眼中,閃爍著信念與決然的光芒,那不僅僅是為了帝王,也是為了那個給了他機會,并指引他方向的深宮女子所描繪的清明政治的理想。
——
后宮之中,婉妃的日子卻不好過。
佛堂清苦,抄寫經卷更是枯燥乏味,手腕酸痛。
在抄寫佛經的時候,婉妃非但沒有靜下心來,反而在抄寫的時候,心中的怨毒如同野草般瘋長,將所有苦難都歸咎于水仙。
這日,她算準了昭衡帝下朝后會經過御花園的時辰,精心打扮了一番,雖略顯憔悴,卻更添了幾分楚楚可憐。
她跪在必經之路的石子小徑上,見到那抹明黃色的身影,未語淚先流,叩首泣訴:
“皇上!臣妾知錯了,臣妾日日抄經,不敢有忘皇上教誨……只是,只是臣妾心中實在擔憂難安啊!”
她抬起淚眼,努力讓自己的表情顯得真誠,“臣妾并非嫉妒皇后娘娘得您愛重,只是……只是那登第客棧,如今名聲在外,匯聚了四方士子,人多口雜,龍蛇混雜。臣妾是怕……”
“怕有人會借了皇后娘娘的賢名,暗中結黨營私,營營役役,若釀出禍事,恐會連累娘娘清譽,更有損皇上圣明啊!皇上,不可不防啊!”
婉妃怎么都覺得,登第客棧在水仙的手里掌握著,隱隱有集結天下學子之事,怎么想怎么怪。
雖然她沒有什么證據,但身為后宮的妃嬪,她還是能敏銳地察覺到了登第客棧的不簡單。
婉妃此計其實有些道理,畢竟任何一個帝王都不會允許,身側之榻允許他人酣睡。
然而,此刻昭衡帝心中正為三日后收網之事籌謀,勝券在握,-->>心情尚可。
聽了婉妃這番“老調重彈”,只覺得她如同嗡嗡作響的蒼蠅,煩不勝煩,眼界狹隘至極。
他停下腳步,目光冷淡地掃過她涕淚交加的臉,聲音里沒有一絲溫度。
“皇后設立女官制,是為提升宮人素養,惠及宮廷。其父經營客棧,亦是奉朕默許,為朝廷留意賢才,分朕之憂。此等利國利民之舉,到了你口中,竟成了結黨營私?”
他冷冷一哼,“婉妃,你若有這整日搬弄是非、揣測圣意的功夫,不如多回佛堂抄幾卷佛經,好好靜靜你那顆浮躁不安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