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原本蠢蠢欲動,想著是否能趁機分一杯羹的妃嬪,頓時如同被兜頭澆了一盆冰水,徹底偃旗息鼓。
所有人都明白了一個事實:皇上即便與皇后娘娘有了齟齬,也絕非她們可以覬覦的機會
消息傳到禮和宮時,水仙正在查看內務府送來的份例清單。
聽露低聲稟報完乾清宮門前那場鬧劇及其結果,水仙執筆的手微微一頓,墨跡在紙上暈開一小團。
她并未因昭衡帝嚴懲李答應而感到絲毫欣喜,心頭反而更加沉重。
昭衡帝此舉,與其說是在維護她,不如說是在宣泄他自身的煩躁,并借此向所有人宣告他的原則不容挑釁。
這恰恰證明,他心中的結,并未因處置了一個不安分的妃嬪而解開,反而可能纏得更緊。
尋常的溫軟語,此刻恐怕已難以觸及他冰封的心防。
水仙深知,她需要一種更柔和的方式,去破開這層堅冰。
傍晚時分,夕陽給宮殿鍍上一層溫暖的金邊。
水仙沒有盛裝打扮,只穿了一身家常的月白襦裙,發間簪著一朵新鮮的玉蘭花。
她一手牽著蹦蹦跳跳的永寧,身后乳母抱著咿呀學語的雙生子清晏、清和,一行人朝著乾清宮走去。
到了宮門前,她并未讓人通傳,只對守門的內侍溫道:“公主和皇子們思念父皇,本宮帶他們過來看看。若皇上正在忙,我們便在偏殿等候片刻。”
內侍豈敢阻攔,連忙躬身請入。
昭衡帝剛處理完一批奏章,正揉著眉心休息,聽聞水仙帶著孩子們來了,怔了一下。
他本想以政務繁忙推拒,但聽到外面傳來永寧清脆的“父皇”呼喚聲,以及雙生子稚嫩的咿呀聲,那拒絕的話便堵在了喉嚨里。
“讓他們進來吧。”
他終究還是松了口。
殿門打開,永寧率先跑了進來,直撲向昭衡帝,抱住他的腿,仰著小臉甜甜地喊:“父皇!永寧想您了!您都不來看永寧和弟弟們!”
昭衡帝冷硬的心腸,在女兒純真的依賴和軟糯的童音中,不由自主地軟化了幾分。
他彎腰將永寧抱起來,小丫頭立刻摟住他的脖子,在他臉上“吧唧”親了一口。
這時,水仙也帶著乳母走了進來。
清晏和清和看到父皇,也揮舞著小手,咧開沒牙的小嘴,露出無邪的笑容,嘴里發出“啊……啊……”的聲音。
水仙站在稍遠一些的地方,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看著父女、父子互動的溫馨場面,輕聲道:
“孩子們吵著要見父皇,臣妾便帶他們過來了,希望沒有打擾皇上處理政務。”
昭衡帝抱著永寧,看著兩個兒子可愛的模樣,又瞥見水仙那在夕陽余暉下顯得格外柔美的側臉,以及她那抹熟悉的,甚至帶著恭敬的溫婉笑容。
他心中剛剛升起的些許暖意,瞬間冷卻。
是了,就是這樣的笑容。
永遠那么得體,那么恰到好處,仿佛經過最精密的丈量。
無論是在床笫之間,還是在子女面前,抑或是面對他的冷落……她似乎永遠都能維持著這副完美的面具。
他抱著永寧的手臂微微僵硬,方才因天倫之樂而略有緩和的臉色,再次沉靜下來,甚至比之前更添了幾分難以喻的疏離。
“朕……還有幾份緊急軍報要看。”
他放下永寧,聲音恢復了之前的平淡,“你們……早些回宮歇息吧,夜間風大,仔細孩子們著涼。”
水仙臉上的笑容幾不可察地凝滯了一瞬,隨即又恢復如常。
她清晰地感受到了那道瞬間豎起的,冰冷無形的高墻。
子女親情,只能暫緩,卻無法化解根源的心結。
“是,臣妾遵旨。”
她垂下眼簾,恭敬地應道,然后上前牽起有些茫然的永寧,示意乳母抱起雙生子,行禮告退。
走出乾清宮,晚風吹拂,帶著一絲涼意。
水仙回頭望了一眼那在暮色中巍峨沉寂的宮殿,目光沉靜如水。
回到禮和宮,她尚未理清頭緒,聽露便悄然遞上一封密報。
“娘娘,周掌柜那邊傳來消息,登第客棧近日似乎遇到了一些麻煩。有幾個生面孔的衙役,以檢查消防、核對戶籍為由,屢次上門滋擾,雖未造成大損失,卻影響了生意,也嚇跑了一些熟客。周掌柜懷疑,背后可能有人指使。”
水仙接過密報,快速掃了一眼,秀眉微蹙。
宮內的風波未平,宮外似乎也開始不安分了。
她暫時無暇深究這背后的關聯,只沉聲吩咐道:
“告訴周硯,暫且忍耐,虛與委蛇,摸清對方路數。至于背后之人……本宮倒要看看,是誰這么迫不及待地想試探本宮的底線。”
此刻的她,并未意識到宮內宮外兩件事之間的深層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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